在沒有喻凜之前,顧明緒一向過得大大咧咧,今天回家之後難得警惕,又是招呼機器人去煮薑茶,又是囑咐喻凜換下衣服洗個熱水澡,還很有先見之明地含了一片感冒藥,可是半夜還是不慎著了招。
手腳虛浮無力渾身發燙的顧二小姐只能掙扎著從溫暖的被窩中強制開機,昏昏沉沉地爬到喻凜房間,本來嫌麻想用手給他量量溫度,發現不太管用又換了額頭,最後實在沒辦法才認命地拿了溫度計。
然後一大一小兩個人,大晚上地雙雙入院吊水。
喻凜軟軟地歪倒在她的懷裡,身上還披著顧明緒的外套。冰冷的液體通過輸液管流進他的血液里,他微微蜷縮起手指,勾住了顧明緒的衣角。
顧明緒第一次在他的臉上見到類似眷戀的情愫,原本又熱又脹的腦袋都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自她見到喻凜的第一眼起,無論周遭發生了什麼,他永遠都是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仿佛一尊游離於塵世之外的雕像,永遠不會回應。而如今,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這點脆弱,哪怕只有微末的一絲,哪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都讓他看起來像個正常的小孩了。
顧明緒抬手撫摸著喻凜柔軟的頭髮,替他更換了已經發燙了的退燒貼,心血來潮地說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喻凜的身份證明是特遣隊臨時辦的,因為問不出信息,只能根據研究基地報告上的編號,在姓名那欄填了個「零」字,看起來著實不太像真人該有的名字,之前來給他輸液的護士都詫異地看了看幾眼。
「『零』不太好聽,與它讀音相近的字也都差不多,寓意也不太好。不如叫『凜』吧,跟我姓其實也行,但萬一被我家老頭老太知道了,可能會把我念叨死……我從前有個很崇拜的作家,姓喻,不如就隨她吧。」顧明緒喃喃自語了好一會,都快把自己念困了,才琢磨出了一個名字,「就叫『喻凜』吧,要是你長大後,不太喜歡,就自己換了。」
顧明緒捋著喻凜的頭髮,昏昏欲睡,就在她以為自己仍然不會得到任何回復的時候,突然聽到喻凜稚氣未脫的少年嗓音:「……凜。」
「什麼?」
顧明緒感覺自己大概是燒出了幻覺,耳邊卻再次響起喻凜微弱的咕噥:「喻……凜。」
這麼大的一個人,差點就因為這兩個字,在醫院裡哭了出來。
喻凜和顧明緒一起生活了一年多,顧明緒雖然離開了雲嶺,但顧家的產業依舊可以支持她的研究。她將家裡的一半空間改成了研究室,但研究的不再是以前的課題,而是另一種技術。她想嘗試能否逆轉喻凜身上的改變,想讓他重新擁有缺失的七情,恢復或進化或退化的五感。
喻凜戴著耳機總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裡面播放著顧明緒精心挑選的童話故事。可這樣的生活註定不會長久,因為基地的研究人員接受審判時公布的材料之中就包括了對喻凜的研究數據。
聯盟成立後,各個星球上的戰爭並沒有完全停歇,各單位即使早就在進行仿生戰士的開發,成果卻不盡人意。喻凜的生理指標與感官能力讓他具有巨大的作戰天賦與潛伏素質,AS諜報中心多次派人上門討要,都被顧明緒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