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你。」燕渡山說道。
喻凜說:「很快就會不記得了吧。」
在這個世界,死者有輪迴,等她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前塵盡斷,也會忘了從前受過的苦楚了。
燕渡山瞥了他一眼,目光掃過他身上的雅青胡袍,眸光微微一閃,語氣生硬地說道:「既已不需要騙他,為何還要維持著這副模樣?」
喻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還未解除化形的法術。
不過剛抬起手準備捏訣,看到燕渡山偏過頭不願瞧他的模樣又頗覺得有趣,於是三兩步地轉到他的面前,傾身歪著頭,吊兒郎當地說道:「師尊覺得我這化形的法術學得如何,這張臉變得好看嗎?」
燕渡山抓緊了霜攜的劍柄,頗為冷淡地朝他的臉覷了一眼,半晌後,才道:「尚可。」
「只是『尚可』嗎?」喻凜好奇地追問道。
燕渡山悶悶地應了一聲,問:「你還當如何?」
喻凜搖了搖頭:「算了,能得師尊一句『尚可』,也算是無憾啦。」
說罷,喻凜便解除了化形的術法,恢復了雲宿的身形相貌。與此同時,周遭的廢墟也在頃刻間如螢光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亂石林立,荒草遍地的原野。
「這裡是……」
【重華遺府。】
「重華遺府。」
「雲宿」和燕渡山的聲音一同響起,喻凜的視線向四周一轉,鎖定在了不遠處被亂石簇擁著的那柄劍上。
那柄劍修長筆直,劍柄銀白雕花,劍身卻是幽藍色,冰裂一般的紋路盤旋纏繞,鋒利的劍刃在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不讓塵。
偌大的重華遺府,不會還有第二柄這樣的劍。
一隻長尾山雀撲扇著翅膀從遠處飛來,端看外形,與靈犀廟中見到的那隻幾乎無甚差別。
山雀在劍前停下,化作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尚未長開的眉眼瞧起來乖巧又稚嫩,同他的原形一般,都是第一眼就讓人心生愛憐的類型。
只可惜在場的兩人一妖都對這張臉免疫。
「你是第一個從松莊進入遺府的人。」雀妖歪著腦袋,圓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似乎是在打量這兩位消解了重華執念的人,「自主人死後,那個被他收入洞府的鎮子就變成了旁人難以踏足的幻境,他的一抹神念留在那裡,我只踏足了一次,就被驅趕出來。」
喻凜想起了那隻被自己輕而易舉捏散的雀鳥,問道:「所以你在松莊中的自己身上,留下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