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泋四下看了看,沒有房屋可以躲避,只有一口也是唯一一口提供水源的井。於是她毫不猶豫的走到井邊開始做出要打水的樣子。
嗩吶聲越來越近,紙錢飛到了腳邊,她轉頭看去,兩具棺材被村民抬著,上面繪滿了鎮壓的咒文,而帶著鬼面的草婆婆則在隊伍的最前面,手裡撐著那把傘跳舞。
見到井邊的東方泋,草婆婆的鬼面也只是偏了偏,而其他村民的目光則齊齊轉了過來,死死的盯著她。
東方泋沒受影響,該打水打水,該提桶提桶。村長走在前面的最邊上,滿是陰鷲與殺意的眼神一直盯了她一路,頭整整扭成了一百八十度。
送葬隊伍里並沒盧姓那戶人,東方泋仔細回憶了一下,大部分是那些家裡有老婆要生產和接收了他們這些通關者的男丁出來送的葬。
「兩口棺材……」東方泋小聲嘟囔,「應該是老李和小楊家。」
送葬的隊伍消失在豁口,剛出來的東方泋悄無聲息的又跟了進去。從進入森林之後,嗩吶聲便停止了,出了踩踏枯枝的腳步聲之外,沒有任何的交談甚至生物的叫聲。
他們仿佛害怕觸碰了某種禁忌一般,整個山林似乎死掉了,寂靜得有些嚇人。
本以為很短的路卻走了超乎想像的長時間,很快,不知向高處走了多久,兩側的樹漸漸稀少,無數的土包出現在路的兩邊,而且越來越多。
所有的墳都沒有墓碑,如果不是形狀怪異又成為了群落,只會讓人認為是一堆黃土堆在那裡。
又走了一段時間,終於來到了最後幾座墳邊,可前面卻只剩下樹,再沒有空餘的地方來下葬多餘的棺材。
草婆婆已經停止了跳舞,她退到一邊,讓出了位置。
村長抬手示意將棺材放下,隨後道:「砍樹,清理空地。」
孫家的男人上前,將背上的斧頭分發下去,除了村長和草婆婆之外,所有的村民開始砍伐樹木。他們熟練的上前,一斧頭下去,就已經砍入樹木根部五厘米,幾斧子下去,很快一棵樹就被砍斷。
一兩個小時過去,連根被撅起的樹木已經多達二十幾顆,清理出的空地放置兩句棺材綽綽有餘,甚至還能埋更多。
「可以了。」村長發話,示意大家可以停手,「夠放四座棺材了,先下葬吧。」
四座棺材?躲在一個墳包後面的東方泋有些納悶,方酌和阿儺娜,小楊夫婦,再加上一個老李,頂多才三座,四座是誰?
她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但村民開始挖坑,這場下葬還沒有完成,她還得耐著性子看下去。
挖坑、下葬,之後草婆婆從隨身的袋子裡裡面抓出一把曬乾的重陽草,厚厚的撒入葬坑裡面隨後村民們再填上土。
隨後,村民們全部向後退去,不過依舊圍在兩座墳周圍,草婆婆上前一步,開始吟唱一股奇怪的腔調。吟唱聲一起,墓地突然颳起了風,東方泋聽到無數尖聲、悲憤又哀怨的嚎叫,全都盤旋再草婆婆的周圍。
有些村民經受不住這些,忍不住捂著耳朵跪了下來,卻被村長踹了一腳,示意其他村民將人拽起來。
草婆婆的吟唱也越來越尖銳,最後,聲線化成一根針,所有的陰風和發自靈魂的咆哮全部匯入針一樣的聲線,漸漸消失在周圍。
村民們全部鬆了口氣,東方泋卻狠狠皺起眉頭。村民可能看不到,但東方泋卻清晰的看見,那些無形的陰寒風浪並不是消散,而是混合進了草婆婆的聲音里,被她收了回去。
下葬應該是完成了,村民們全都對草婆婆鞠了一躬,隨後轉身離開。見狀,東方泋藉助森林幽森的環境和墳包的遮擋,躲避了所有人的視線,並利用村長家後院的缺口回到了村子。
穿過村長家的前院,東方泋開始往下跑,心中不詳的感覺越來越濃。果不其然,當她跑到第三階梯的時候,發現了一戶村民家掛上了白色的燈籠,和與阿儺娜去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空白輓聯。
這是收留金穂的那戶姓孫的人家,剛剛送葬的隊伍里就有他。
東方泋推開虛掩的門,隱約的抽泣聲傳了出來,走進去一看,形容枯槁的紫薪正跪在那裡,看著金穂的遺像哭泣。
裡屋,睡夢中的嬰兒傳出囈語聲,東方泋震驚問:「為什麼?怎麼這麼快就生了?為什麼生了男孩兒金穂還是死了?!」
「東方!」紫薪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哭著撲到她懷裡,「你怎麼才來?昨晚金穂突然生產,找了你們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