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宛舒也沒能細細品嘗自己的手藝。
因為她一想到晚餐過後要對衛珣說的話,就緊張得心如擂鼓,拿著刀叉的手指也忍不住顫抖。
而這個細微的動作落進衛珣眼底,愈發肯定了他心裡的猜測。
他的心驟然墜入了谷底,意識也變得恍惚起來,就連闕宛舒和他說了什麼都沒能聽清。
直到她的手撫上了他的面頰,他才驟然回神,對上了女朋友擔憂的目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感受到她輕柔的撫摸,衛珣垂下眼睛,忽然覺得很是委屈。
他把她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裹進掌心,上半身向她靠去,前額輕抵在她的胸口,借著這個動作掩去了臉上的表情,不讓她看見。
闕宛舒站在他面前,疑惑地看著正牽著她的手、埋首在她胸前的男朋友。
她總覺得他好像有些委屈,看著就像是一隻情緒低落、正垂著耳朵向主人討抱的可憐小狗。
「最近工作很辛苦嗎?」闕宛舒摸摸他的腦袋,語聲溫和:「小寶很棒,能夠在這個時候勇敢地扛起一切的小寶是最棒的小寶。」
她的語氣就像在哄孩子似的,口吻十分幼稚,可衛珣聽了卻覺得喉頭一陣漲澀。
他鬆開她的手,改而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拉得更近,臉也徹底埋進她的胸口。
聽著她的心跳聲沉默了一會後,他終於開口,聲音很啞:「……你想說的事是什麼?」
闕宛舒仍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腦袋,她停頓幾秒,這才語聲輕緩地道:「我想說的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國。」
「……」
衛珣沒有立刻答話,對於這句話似乎並不意外。
闕宛舒又接著把這陣子認真思考過的種種全部告訴了他,包含感性的想法、理智的考慮和最終的決定。
在她說著這一切的時候,衛珣全程安靜地聽著,他一動不動地抱著她,仿佛已成了一座風乾的石像。
對於他這般反應,闕宛舒十分感同身受,因為她也不想和他分開。
可是──
「可是我們的人生里,除了彼此,也有其他重要的人事物和責任必須背負,就像你為了父親和公司必須到美國去,這裡也有著需要我的人們和工作,讓我想為了他們留在國內。」
「而且,我們也不是當年那個小宛舒和小衛珣了。」
他們已不是年少時的自己,面對即將分隔兩地的彼此,已有了更多的信心與成熟的眼界能夠應對。
話到這裡一頓,她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像是必須耗盡此生的勇氣才能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最後,闕宛舒目光堅定,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衛珣,我們──」
「不要和我分手。」
衛珣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在她愣住的瞬間,他雙臂用力,將她徹底困死在懷裡,向來冷沉的聲線里竟帶著幾許破碎的顫抖:「我沒有想要強迫你和我一起走,你想要為了父母、工作、朋友,還是其他的什麼留在國內,我都會尊重你的想法,所以、所以……」
「不要和我分手。」
話到這裡,他的語氣甚至透出一點哀求的意味:「沒有你的話我會死的,求你了。」
此刻的他已被滿心的絕望和恐懼籠罩,因為這樣的場景是如此似曾相識,令他不自覺地想起過去,應激般害怕被再次拋下,所以不惜違背本性要死要活,也要求她留在他的身邊。
闕宛舒終於反應過來。
她微微睜大眼睛,看著眼前語氣卑微、正抱著她不停顫抖的男人,下意識紅了眼眶。
沉默幾秒,她才啞著聲音道:「阿珣,抬頭。」
「……」
衛珣並沒有馬上動作,直到闕宛舒又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溫柔地對他說:「阿珣,看我。」
他一頓,這才
終於自她懷中緩緩仰起了臉。
待看見了他通紅的雙目,臉上既委屈又帶著幾分惶恐的神情,闕宛舒鼻子一酸,抬起雙手捧住了他的臉。
「你以為我要和你分手嗎?」她紅著眼睛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聲音很輕:「你這個笨蛋,我怎麼可能想和你分手。」
衛珣聞言一愣,表情有幾秒鐘的空白。
闕宛舒見狀低下腦袋,愛憐地親吻他,道:「我說過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你忘了嗎?」
衛珣沒有忘。
只是過去如夢魘般揮之不去,讓他不自覺喪失了理智,深怕會重蹈覆轍。
「……沒有。」衛珣垂下眼睛,語聲沙啞:「我只是……只是很害怕。」
闕宛舒當然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也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更覺得心疼。
她輕撫著他的面頰,溫聲道:「你要聽人把話說完呀,衛小寶。」
為避免這人繼續胡思亂想,她也不打算賣關子了,立刻把藏在兜里的東西拿出來,遞到他的面前。
衛珣愣愣地看著躺在她掌心的戒指盒。
當小巧的盒子被打開,一對鑲鑽對戒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與此同時,闕宛舒含著笑意與緊張聲音也傳進了他的耳里:「衛珣,你願意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