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陸揚先是環顧車外的人一圈,最後目光定在離他最近的許知嫣身上,道:「怎麼不在裡面等?」
「反正你說快到了。」許知嫣回應道,酒店經理上前替她拉開車門,隨後她提起裙擺坐進了車裡。
張陸揚側頭看她,視線緩慢地掃過她低垂的眉眼與拉平的嘴角,敏銳地注意到未婚妻此刻似乎心情不佳。
心裡瞬間湧現無數猜測,但他的面上卻不動聲色,幾秒後,他收回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車窗外,道:「平康。」
被點到名的人瞬間渾身一個激靈,掙扎了一會才從霍海承身後探出腦袋:「……哥。」
張陸揚語氣淡淡,辨不出喜怒:「你在這做什麼?」
「我和朋友來雲山看風景。」張平康擺出討好的笑臉,「沒想到恰好遇見了知嫣姐。」
坐在車裡的許知嫣聞言翻了個白眼,卻沒多說什麼。
「是嗎?」張陸揚深知弟弟是什麼德性,他的目光逐一掃過弟弟的「朋友們」,而在他視線所過之處,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繃緊了背脊,備感壓力。
在場的幾個公子哥都是年輕的富二代或富三代,雖然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接觸家族的事業,但因年輕且能力普通,上頭又有長輩壓著,因此在家族企業中大多不是身居要職。
而張陸揚不同,他雖然也是個富三代,如今不過三十二歲,但已位至雲安集團副董事長,且由於他父親張瑞銘董事長近年身體欠佳,集團內許多事務實際上都是交由張陸揚負責,屬於是「太子監國」,許多人因而猜測他可能會在四十歲以前就登上雲安集團董事長的位置。
富二代和富二代之間也是有壁壘的,如果說張平康和他的狐朋狗友們是「紈絝子弟」,那張陸揚無疑就是紈絝子弟最不敢招惹的「長輩眼中的家族希望」。
除了他以外,圈子裡還有個衛瑾和許知森也是同等類型。
也許是因為久居高位,張陸揚身上自帶一股迫人的氣場,明明他對於幾位公子哥來說應該是哥哥一般的年紀,卻讓他們感受到一股只有在面對自家父親或老爺子時才有的巨大壓力。
這種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挨訓的奇妙酸爽感……
剛剛還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年輕富少們紛紛收斂起笑臉,一個個都跟張平康似的夾緊尾巴不敢放肆,他們的女伴們見狀也跟著噤聲,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張陸揚。
全場唯二沒受到影響的只有霍海承和曹英。
曹英是家中幼子,上頭有三個哥哥,深諳與兄長的相處之道,且他又是個自來熟的社交悍匪,不管見了誰都能湊上前和對方聊兩句,即便是張陸揚也不例外。
他張口就是一句親昵的「陸揚哥」,引得張陸揚的親弟都見鬼似的看了他一眼。
至於霍海承──
他沒有看張陸揚,而是越過那扇只降了一半的車窗看著坐在里側的許知嫣。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她半張側臉,她此刻正低著頭在手機上打字,表情時而糾結苦惱時而忿忿不平,霍海承用膝蓋想也能猜到她多半是在向闕宛舒咒罵衛珣,順帶勸她務必得小心發瘋的前男友。
想到這,霍海承唇角微揚,可下一秒,笑容驀然凝滯在臉上。
坐在許知嫣身旁的張陸揚忽然身子微傾,牢牢地擋住了他投向許知嫣的目光,與此同時,張陸揚定定地看著他這個方向,那雙平靜冷淡的眼睛好似划過一絲戾氣。
霍海承一頓,眉頭微挑。
張陸揚似乎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他身後的張平康,沒等霍海承細究,便聽他語氣淡淡地說:「平康,早點回家,別又瘋玩到半夜了。」
說完,他升起車窗,黑色邁巴赫在眾人的注目下緩緩駛離。
張陸揚一離開,原先繃緊的氣氛頓時起來,曹英也鬆了口氣,拍著胸脯湊到霍海承身邊說:「許知嫣這未婚夫的氣場可真可怕啊,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雲安集團太子爺!」
雖然他們珣哥是個性子陰晴不定、仿佛看誰都不順眼的純恨戰士,但基本上只要不碰觸到他明確展示出來的底線和逆鱗就不會有事,他頂多自己發瘋,不會無緣無故收拾別人。
然而張陸揚……他雖看起來冷靜自持、溫和寬容,但莫名給人一種渾身上下到處都是雷點的感覺,要是不小心踩到的話就死定了,而且死的人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死。
這要是個地雷男,絕對是一款比珣哥還地雷的地雷男。
曹英家裡的產業和掛勾,他也早已接手家中部分生意,混跡於娛樂圈這個複雜的大染缸中,自覺看人很準,絕不會錯。
「也不知道許知嫣那個沒什麼心眼的姑娘怎麼會跟這種傢伙聯姻,明明許家和張家的產業沒有多少關聯吧?」曹英嘆息,心裡不免對小夥伴生出一絲擔憂,他看向霍海承:「你怎麼看?」
霍海承垂著眼睛,想起張陸揚剛剛的眼神,他忽然突兀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