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住人的地方應急用的醫療產品自然不會少,碘伏、棉簽、繃帶一應俱全。老頭見多識廣,開店數十年也沒少見在山上摔跤的遊客。把紗布一揭,人反倒冷靜下來。
「不嚴重,沒傷到裡邊。」
龍奇邃卻不認同:「還可能有內傷,他碰到腦袋了,一直說胃疼,可能是腦震盪甚至腦出血。」
林疏為自己申辯:「我是被顛得想吐,你換了姿勢後就沒事了。」
「行了!想不想吐都得去醫院再檢查。」老頭一錘定音,擰開碘伏蓋,招呼龍奇邃道,「來小伙子,你按著他,先消個毒,傷口裡可能有濺進去的土渣子。」
龍奇邃如善從流地一隻手把住林疏的大腿,同時用膝蓋頂著他的小腿,當傷口朝上。
「忍著點啊小同志,這麼長一道口子,就直接給你潑了。」
林疏張了張嘴,還沒反應過來就渾身一顫:「嘶——」
他知道現在不是嬌氣的時候,但對痛感極低的閾值還是讓他本能地抽搐著,想要把自己蜷起來,卻又被龍奇邃盡職盡責地撐開。
龍奇邃看著臉色快要趕上林疏的,低落道:「都怪我。」
林疏闔上眼不去看自己的傷口,聽到他的話復又睜開,忍痛道:「關……關你什麼事……嘶——」
「要是我在下面把你托上去,就不會摔了。」
老頭抬頭看了龍奇邃一眼,從他們的對話中估摸出發生了什麼,問道:「你們這是去哪折騰整出來的,找到地方了沒有?」
林疏不欲多說:「爬坡的時候走神了。」
他背靠在龍奇邃的懷裡,垂眸看著老頭利落地用嶄新的繃帶將傷口包裹,詢問道:「您愛人大概住在市區的哪裡呢?方便我們上門嗎?」
他不甘心費勁心思跑來雪山一趟,只能得到這點信息。
好似明白他的想法,老頭直起身,嚴肅道:「我那口子聽說你回來了,還失憶了,二話不說就要趕回來。本來今天早上你們就能見到她,結果臨了孫女生病,她就沒來成。」
林疏抿了抿唇:「那我去找她。」
老頭沉吟片刻,接著道:「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要不我帶著你們在醫院相見?」
林疏:「……」
最後哪個方案都沒落實,因為雨。
下雨了。
南城夏季的雷陣雨說來就來,毫無預兆,頃刻之間潑天的雨水便伴隨著雷聲從天而降,灌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然而隨後,老頭就收到了老婆婆的電話。兩口子身體一個比一個硬朗——老婆子竟然一個人叫車,從市區直奔山腳下。臨到了,正好遇到大雨,需要人去接應。
林疏這個傷患顯然是不良於行的,而讓另一個老人冒著大雨下去,好像也不太人道。龍奇邃自告奮勇勝任了這一職務。等他們再回來時,雨勢已然漸漸變小。
林疏沒辦法站立,被安放在床邊儘量坐直了,迎接他們。
老婆婆看著與老頭十分有夫妻相,也十分互補。銀色的髮絲水滑光亮,一絲不苟地在腦後盤成髮髻,深刻的皺紋走勢清晰,面容溫婉。匆匆放下家事踏雨而來,奔波過後褲腳竟然無一絲濕痕。
老婆婆立在門口,大概是因為知道林疏的情況,沒有上前,沖他微微一笑:「你好啊,林疏,好久不見。」
她對現在的林疏是個陌生人,林疏拿不準該用什麼態度,吶吶道:「您好。」
老頭貼心地為他們省去了相互熟悉的階段,拍了拍林疏的肩,跟他說:「機會難得,好不容易見了面就好好聊吧,等雨徹底停了馬上去醫院。」
說著把龍奇邃吆喝了出去,關上門,把空間留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