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六歲的他,已經是已婚人士的林疏,為什麼要把一個跟前男友如此相像的人擺到公司里,還是擺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二十六歲的自己受了多大的迫害,居然玩起替身文學了?
不合時宜地,林疏腦子裡冒出他在謝飛與季麟的目光下,打給沈縛的那通電話。
他說什麼來著,好像是:「感情是獨一無二的,你是認為我會心安理得地把你當替身嗎?」
那麼的堅定認真,那麼的理直氣壯。
沈縛是什麼反應來著,好像在這句之後就陷入了離奇的沉默之中,他們掛了電話。
當時不明白,現在林疏懂了,他確確實實沒有心安理得地把沈縛當替身——因為他找了個更像的代餐養在工作崗位上,也就相當於養在了沈縛身邊。養小三就算了,開工資用的還是沈縛的錢。
這跟一些愛情動作片裡,跟姦夫搖的床都塌了,還要求丈夫沉睡不醒的妻子有什麼區別!也難怪魏菲說沈縛要把江銘生調走,不是直接把江銘生扔進護城河裡餵魚都算沈縛脾氣好。
疑似受到自己的背刺,林疏唇角抽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有苦難言。
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於他跟江銘生之間尚且清清白白了。
江銘生道:「沈總的安排我接受,林總,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林疏:「……」
「不……這個不是為難的問題,」林疏艱難道,「你為了更好的前途選擇華躍,理應獲得應有的待遇,他把你調離總公司是不公平的。」
江銘生痴痴地盯著小林總的臉,失落道:「我不是為了前途……」低低的嗓音像擠了一把檸檬汁那樣酸澀。
林疏毛骨悚然,在江銘生吐出驚天的「我是為了你」之前截住他的話頭:「你為了什麼無所謂,江……銘生,我站在老闆的角度上肯定是不希望你這樣的人才被埋沒的。」
「這樣,我跟沈總再商討一下可以嗎,你也再想想!」林疏專門在最後兩個字加重音節,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應付完江銘生,林疏獨自陷在辦公桌後寬大的老闆椅里,癱軟成一團,堪稱精疲力竭,整個人看上去陰雲密布。還好,經過交談能確定他跟江銘生保持住了純潔的上下級關係,至少正處於一個江銘生暗戀他但他沒有回應的狀態。
可沒有回應並不意味著拒絕。江銘生跟江臨光太像,就連沈縛都能看得出來,二十六歲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麼,他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把這樣一個人招進公司的呢?這是一個跟丈夫感情和睦的妻子能幹出來的事嗎?
林疏分外不解。受父母之間忠貞不移的愛情影響,他對感情的看法很單純:一個人可以被允許有很多段感情,也可以勇敢地去試錯,但每當選擇開啟一段關係時,雙方都應該只有彼此,從中誕生的感情也該是獨一無二的。關係結束,自動銷毀,不存在給予他人的可能。
更別說所謂的「替身」,不過是對原主人惡劣的抹黑與不尊重。
林疏不相信「未來」的自己會因為江銘生的外表就把人變成下屬。他會這麼做應該是出於對江銘生能力的認可。換句話說,他真的在好好當老闆,挖其他老闆的牆角。
想明白這一點,林疏才覺得釋然,然而隨即而來的是更大的頭痛:他該怎麼讓某些人也想明白?
……他有必要讓某些人想明白嗎?
正想著,魏菲急促地敲了敲門。林疏讓她進來,板著個臉,盡最大限度的冷淡起來,想跟她好好說道說道江銘生的事。然而魏菲只伸了個頭進來,表情比他還嚴肅,跟方才判若兩人:「沈總來了。」
「……讓他進來。」
沈縛要見他顯然是不需要找秘書通報的,也是魏菲不知都腦補了什麼,提前趕來通風報信。時間挨得太近,她走的時候正好跟沈縛打上照面。
魏菲作為一個久經職場的打工人,能混到給五百強跨國公司的二老板當秘書,別的不說,起碼心態是有的。見到上司不至於心驚膽戰也不會阿諛奉承,但面對沈縛,魏菲表示她壓力真的很大。明明大老闆也是個謙和有禮的人,就是氣場強大了點,性格冷淡了點,可魏菲就是沒由來地惴惴不安,像是食草動物見到了草原上的捕獵者,總是沒辦法淡定下來。
魏菲作為在洞穴里鑽來鑽去的土撥鼠,非常擔憂她那跟獅子老虎同吃同住的羚羊老闆。活在群狼環伺的總部,每天與世無爭地咀嚼他的草葉,對四周的危險看上去一無所知。她只能為了這隻漂亮的小羊多操很多心。而眼下就是該她出手的危機:大老闆二老板疑似吵架,大老闆趁二老板生病強行改變二老板的安排,毫無動機且事後沒有解釋。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晚上都鑽同一個被窩,那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啊挑釁!
沈縛垂下眼問她:「林總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