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把林疏哭的六神無主,他們最後還是沒去成醫院,林疏再三保證自己已經預約過醫生,回到A市就去看,且身體狀態佳,精神面貌好後,葛秋婉傷心的低泣才勉強化作哽咽,母子倆湊近了說小話,林疏把自己還記得什麼,忘了什麼三言兩語交代清楚,終於能問出最想問的問題:
「媽,我為什麼要回國,這三年發生什麼了?」
葛秋婉聽著,像給小寶寶順氣那樣,一下下摩挲著林疏的小臂,聞言又嘆了口氣。
她不是個會修飾內心想法的人,情緒哪怕不寫在臉上,也會體現在肢體語言中,對親人尤甚,此時此刻,林疏就從她亂了節奏的拍打上看出了一種掙扎的猶豫——他從許海盛身上也見到過。
林疏心裡咯噔一聲,不由得放輕語氣:「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跟爸爸了,沒事的媽,有什麼說什麼就是了,我承受的住。」
似是被他說動,葛秋婉低語道:「我知道,乖寶你想著在A國落地生根,打拼自己的事業,爸爸媽媽支持的你的選擇,可人算不如天算,你畢業後的那一年,你爸在外地談生意談的太晚,晚上路況差,出了點小事故,他就近去當地的醫院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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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秋婉:「懷疑他是肺癌。」
林疏如墜冰窖,失聲道:「那他在——」
葛秋婉連連搖頭,手指冰涼,剛剛停下的眼淚再次開了閘:「你爸他沒事....來來回回折騰了大半年,片子拍了一個接一個,確認了是肺部結節,做了穿刺消融手術,後續定期檢查復發的風險就不,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林疏瞳孔收縮,生怕下一句就是不好的轉折。
葛秋婉咬牙:「可是那大半年...你放下A國的一切跑回來...你工作室的合約...你準備了那麼久的作品....」
為人父母,無關事態緊急與否,最愧疚的無非是因為自己耽擱了子女前程。林家一向家風開明,儘管忙碌,從不會缺少對孩子感情上的關注,林疏的一切選擇,哪怕突如其來他們都會盡力支持,同樣,這份投入也換來孩子對父母的依戀,任何想法林疏都會向他們分享,包括自己在A國的各種展望。
林疏理解他們的彆扭,也是貨真價實的鬆了一口氣,學葛秋婉說話緩和氣氛:「媽,我爸劫後餘生還不好好休養,這是他說沒事就沒事的嗎?」
葛秋婉淚痕未乾,白了他一眼,林疏吐了吐舌,心下卻悵然若失。
所以,他回國的原因是因為父親的身體?
這就是沈縛遮遮掩掩,寧願撒漏洞百出的謊也不願意說出的真相?
可是,有必要嗎?這種情況,他別說放棄事業,讓他放棄生命也在所不辭,更何況還是不幸中的萬幸,不是不治之症,他沒有失去親人,怕他傷心更是說不通。
思來想去,疑點又回歸到了男友身上。
「媽,我還有個問題想問。」
葛秋婉扭著身子,不跟他對視:「什麼?都說了你爸晚上就回來。」
「不是,」林疏撓了撓下巴,問同齡人還好,問長輩就有些難以啟齒,「我.....為什麼會跟沈縛結婚,我們的婚約不是作廢了嗎,就,我是怎麼原諒他的....」
葛秋婉乾脆利落甩了他一句話:「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一個囚禁綁架我兒子的神經病的,同意你們結婚全是因為你喜歡。」
林疏:「.............」
「怎麼可能!」
她依舊側著身,讓林疏看著她的半個背影,忿忿道:「本來都過去了你又提,別說我不明白,他們沈家人也不明白,你不在的這些年,沈家始終氣短一寸,在生意場上處處讓步,結果你回國了,轉臉就跟沈縛領證了,把他們嚇得夠嗆,追著我旁敲側擊,生怕你又不是自願的。」
林疏:「....那你記得江臨光嗎,我男朋友,我跟他是怎麼分開的?」
「...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你很少跟我分享你的感情生活,我知道你們分手還是通電話的時候問了一句,你才說你們前不久分開了。」
那就是回國前便分手了,這一點倒是能跟沈縛的說辭對上。
林疏正思考著,葛秋婉忽然間坐立難安起來,她撐著扶手起身,踱步到窗前,自言自語道:「這麼晚了,天都快黑了,先下去把晚飯吃了吧,兒子。」
確實,情緒大起大落之間天色漸晚,透過落地窗向外眺望,遠處的江景早已混沌不清,幾隻江鷗輕盈的掠過水麵,泛起一連串的漣漪,倦鳥歸巢。
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很不真實,失憶後發生的一切宛如做夢一樣虛幻,他站起來,活動著久坐僵硬的脊柱,問:「原來你們也不理解我會跟沈縛結婚嗎?」
葛秋婉半邊身子已經邁了出去,聞言怔在原地:「是,是啊....」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