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不可以,你……」
與話音一起的,是不知道為何,四周突然開始洶湧奔向她們二人的污染物,夏平蕪伸出另一隻手猛的拉近明春山,近乎讓後者震耳欲聾地開了口:
「我,夏平蕪,師承上一任上位者明漸鴻,擁有可以淨化污染值的異能。」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因為光芒和污染物交相輝映的原因,甚至也沒有人看得清夏平蕪到底是什麼樣的神情,只聽她繼續道:
「異獸化並不是洪水猛獸,是每個人都可以利用的新武器。」
她擲地有聲:「所以,我以戰鬥隊領導者的身份,向異能局請願,取消污染值!」
「夏平蕪!」
紀捷和毛溪青同時向她沖了過來,隱約還聽到了明姨和楚瑜的聲音。
但這一切的細節,身處漩渦中心的夏平蕪已經看不見了。
她只有最後一點力氣,微微俯下身子,用異獸化的那隻手抓住明春山懷裡的一個小盒子,而後使勁用力——
只聽清脆的「碰」一聲,隨著盒內物質天女散花的,還有一頭栽倒下去的夏平蕪。
*
夏平蕪的昏睡並不安穩。
她總感覺到筠筠的鮮血流到自己的身上,她看不見筠筠的臉,只感覺筠筠死死抱著她。
但她的耳畔卻不是那一聲槍響,而是翻來覆去地那句,是明春山和楚瑜合夥想要剝奪她所有的異能。
畫面來來回回,甚至到最後夏平蕪幾乎恍惚,筠筠不想讓她聽到的其實是不是這一句話,也許其她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
不,其實也許,她也是知道的。
畢竟,她已經進入了那個電腦的隱藏界面。
十年後的夏平蕪原來早就知道一切,知道她的能力,知道「換血」的真相,知道藥物的真實作用。
唯一可惜的是,她沒提及明春山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
這讓當時翻閱記錄的夏平蕪根本沒往這裡想,但也或許她知道,只是不說罷了。
十年後的夏平蕪的日記很克制,每一次只有寥寥幾筆,可能是害怕長久的昏睡會讓她的腦子不好使,總是像備忘錄一樣寫。
這樣死板而理性的文字里不出現明春山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其實也是出現過的。
思緒一想到這裡,阮燭筠的懷抱、關於明春山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偌大的電腦屏幕。
十年後的夏平蕪寫著:
我以為我唯一的價值就是躺在病床上,卻沒想到我竟然這麼有價值。
在楚瑜眼裡,我是淨化器。在盾牌眼裡,我是解藥。在矛派眼裡,我是權力。
哪怕是師母,大概也是為了人類,把我這樣的「異類」留下來。
我還有這麼多價值,我還能活著,這多好啊。
在這裡她的日記斷了,後面又是些絮絮叨叨的其她事情,直到幾天之後,她又開始寫了:
筠筠又和我說了,她希望我不那麼累,起碼不要事事都顧著春山。
可她不知道,最後那場大戰,春山為了救我而被污染,可自從我甦醒,明春山卻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
雖然,春山那副樣子完全是小孩子一樣的占有欲,可她也只是想讓我一直陪著她而已。
哪裡像我……遊走於抵抗派和異能局之間,就算結婚,也是為了從她的身上拿到有用的資料。
春山這麼愛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回報這種感情呢?
……太滿了,太燙了。
到這裡,夏平蕪克制地收筆,只在下一次的日記開頭,寫下一行備忘:
要保證,無論發生什麼,要愛她,要永遠救她。
「……夏平蕪。」望著眼前的文字,夏平蕪終於忍不住,伸出手來慢慢摸著,「夏平蕪,這些年裡,你就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她的指尖溫柔,慢慢划過每一個字,可慢慢的,她似乎開始用力,連指腹都開始泛白:
「你怎麼……過得這麼狼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