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蕪虛了虛眼,她們所在的異能區正處半山腰,霧氣很重,所幸,越往上走霧氣越淡,隱約能看見攢動的人頭。
不知怎的,她心下微酸:「沒想到,七年的和平,竟然能繁衍出這麼多人。師母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阮燭筠沒答,只輕輕握了握夏平蕪的手腕,權作安慰。
上個世紀,藍星的地表突然出現了不明來源的迷霧,無數生物突然發生了變異,變成了只識殺戮的異獸,到處是同類相殘、屍橫遍野的慘狀。
所幸,在「異獸」出現的同時,迷霧催化出了另一批保留神智的「異能者」——她們掌握著可以殺死異獸的異能,天生就是異獸的克星。
人類迅速反應,成立了聯合異能局。並且,還讓其中最出色的那位異能師成為了異能局戰鬥隊的首任隊長。
而那個人,就是夏平蕪的師母、明漸鴻。
她也果然不負眾望,帶領著覺醒的異能者們,成功平息了第一次異獸之亂。
之後的數年,人類在每一座山腳都樹立了堅固的山牆,還派遣了異能師駐紮,不斷阻擋著異獸的攻擊。日子雖然也有風浪,但也算和平。
可二十年後,第二次大戰卻猝不及防地捲土重來——
本來風平浪靜的安全區里突然有多人莫名異獸化,與山牆外的異獸裡應外合,重重擊垮了各個山峰的防線。
經過調查才發現,被污染異獸化的原因既有因與異獸作戰受傷而迅速爆發,也有因長時間的與霧氣接觸而緩慢造成。
幸好此時,實驗室終於研製出了針對【已發污染】的抑制劑,保存了異能師團隊最後的有生力量。
只可惜此時,只有最高的媧皇峰還沒被徹底侵占,也成為了倖存者們最後的「倖存地」。
事後,聯合異能局緊急宣布了針對異獸化的設立了「污染值」標準,要求全民檢測,風險者格殺勿論。
然而,濃霧卻沒有減弱的意思,甚至想要從媧皇峰的地底湧來,為守住最後的陣地,明漸鴻直接帶著自己的隊伍以及剛實習不久的徒女夏平蕪參與了最後一戰。
在那場戰爭里,明漸鴻去世,夏平蕪也落下了嚴重的後遺症,不僅無法再接觸異能,還被迫在床上休養了七年。
所幸,不知道為什麼,媧皇峰的濃霧進入了休眠期,沒有再增長的意思。
思及此,阮燭筠忍不住又看了眼夏平蕪,卻見她依舊抬眼望著上方熙熙攘攘的場景,眸子泛著微亮,甚至看不出多少傷感。
她嘆了口氣,終於接話道:「是啊,實驗室對抑制劑的研發越來越好了,就連可以提前預防的預防抑制劑都研發出來了。」
她頓了頓,語氣不由自主也染上了輕快:
「而且,就連只能躺在床上進行全身換血的你、都有臨時加強抑制劑可以替代治療了。」
夏平蕪不動聲色地側眸,見一直耷拉著臉的阮燭筠終於高興了一些,這才微鬆了口氣,親昵地撞了撞她的肩膀:
「是啊,所以,之後英雌日的紀念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就別陪我一起了。」
「我才不想去和她們一起幫民眾打抑制劑呢,太無聊了。」阮燭筠笑嘻嘻地搭上夏平蕪的肩膀,而後壓低了聲音,「況且,若是明春山知道我把你偷偷帶出來,肯定會給我找麻煩的。」
「沒事的。」夏平蕪微微喘了口氣,強行止住了咳嗽,她遙遙望向屋內陳列著的牌位,輕輕搖了搖頭,「今天是師母的忌日,春山不會生氣的。」
阮燭筠卻不太相信的樣子,嗤了聲:「你是不知道,這七年,她是一次沒進過這裡紀念。就她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你師母的親生女兒呢。」
「春山年紀輕輕就不得不繼任異能局戰鬥隊的隊長,沒有時間來親自紀念自己的母親,也是正常的。」
由於壓著咳嗽,夏平蕪說話的語調顯出了幾分緩慢,她的聲音很平靜,明明是解釋的話語,卻聽不出急切的情緒,反倒讓人愈加安定下來。
阮燭筠扁了扁嘴,沒回答。
要知道,在最後的那場大戰之前,聯合異能局未雨綢繆,建立了異能師學院,試圖培養更多的異能師幼苗。
而夏平蕪和明春山,則是那期畢業生里最出色的佼佼者,也是代表著異能局未來的最閃亮的兩把長刀。
可惜,沒等到她們能獨當一面,師母已然隕落,夏平蕪本人、則從此與病榻相伴,根本不能再碰和異能相關的任何東西。
那場戰鬥里,只有負責掩護民眾撤退的明春山僥倖全身而退了下來。
作為死去隊長的女兒,也作為倖存的唯一天才,她臨危受命,成為了戰鬥隊伍里的繼任隊長。
關於這一點,阮燭筠只能接受,可越想卻越為夏平蕪不平。
要不是因為大戰結束之後,明春山主動向夏平蕪求婚,並七年如一日地照顧著夏平蕪,她一定會……一定會……
阮燭筠正想著,夏平蕪卻在此時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溫柔柔地安慰她:「你放心,我現在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了,一定會天天替你叮囑春山,讓她少給你找點麻煩。」
眼見著好友又要開始為明春山說話,阮燭筠趕緊打斷這個話頭,挽緊了夏平蕪的胳膊,帶著她往裡面走:「不管明春山了,我們先進去吧。」
兩人邁步進去,紀念堂的全貌便展現了出來。只見裡面擺放著每一位在與異獸鬥爭中死去的英雌的牌位,其中,明漸鴻的名字放得最高,讓人一眼就能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