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時怔然。
「越家出事的時候,你在場的吧。」
九尾赤狐絲毫沒有避諱,「在啊,早料到是場大熱鬧,自然要去瞧一瞧,不過我可沒動手啊。」
「可你也沒有幫越家,為何又會幫我呢?」
九尾赤狐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我跟你說過,很多年前我和你們越家一位姑娘交情匪淺,她因為我被趕出越家甚至族譜除名,我不對越家動手,全是看著你老祖的面上。」
「至於你,是因為你和你的老祖同病相憐,當年那些人來圍剿時,連竹林里的一隻竹葉蟲都不放過。若非你祖奶奶在關鍵時刻一腳把我踹出十里,我也無法苟活。當年我救不了他們,如今只好在你身上彌補遺憾了。」
慕時的視線落在他滿不正經的臉上,「既然你親眼看到了他們在越家的所作所為,就應該知道,世家聯手,哪怕是你,這一去也跟送死無異。」
「我可有半神之力!」九尾赤狐直起腰,突然認真,見她依舊嚴肅,又癱到了椅子上,搖搖晃晃,吊兒郎當,「當然,真神來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你看我像怕死的妖嗎?」
慕時訝異,「對你而言,現在的生活不好嗎?何必要趟這渾水。」
「好!可太好了!」九尾赤狐拍手誇張道,「尤其是冒充巫家家主這段日子,那日子快活似神仙啊,走哪都有人捧著供著。」
他冷笑道:「也就是因為過上了這種日子我才明白,為何你家老祖都隱居十年了,他們還要鍥而不捨地尋來。因為這日子太好過了!站得越高越害怕掉下去,但凡有一點威脅,都要早早扼殺才安心啊。」
慕時沉默。
「可惜不是每隻妖都稀罕做人,做人真累,終日裡虛與委蛇,令人厭煩。越過下去我越覺得,自己快變成兇手了。」
九尾赤狐仰著頭,面露輕蔑。
慕時的餘光看到了另外的人,越良辭出現在窗邊,許是聽到了他們在說話,所以一直沒打擾。等到屋裡安靜了,他才開口。
「小時。」
「我在。」
「我有話要跟你說。」
慕時倏忽警惕,「哥哥莫不是要故技重施。」
「我總不能看著你去送死。」越良辭扭頭,感受到了雨打欄杆,水珠濺到了他的臉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總是如此。」
慕時沒有否認。
「我沒有要阻止你去,你對我有了提防之心,我也沒有那本事阻止得了你。」
起了風,越良辭霎覺涼意陣陣,「我的確有事想要告知你,關於天眼。」
慕時和九尾赤狐齊齊朝他看去,「什麼事?」
越良辭仰面,感受著涼風,語氣平靜道:「覺醒天眼之人,不僅會在越家祠堂里看到上一個天眼覺醒之人的名字,還會得到他最痛苦的記憶。」
「其實你所看到的,我被你的太爺剜去雙眼的記憶,不是從我的記憶看到的,而是你天眼覺醒的附贈品。」
「而我所得到的,便是老祖死前的記憶。他並沒有死在百家圍剿之中,儘管他手無縛雞之力,也讓那些為追殺他而來的人死在了他的前面。而他自己,是在已無生機的髮妻身側,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