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冠睿看到顧逸,彎腰拿起瓶啤酒打招呼:「趕過來的嗎?」
音響太吵,兩個人聊天都難。顧逸站在二樓欄杆向下看,為主唱的歌詞迷醉。快十年了,這個老男人一如既往地浪漫,像個詩人。但沒過多久,她突然煩躁地對許冠睿說:「為什麼聽搖滾都像掃墓一樣,還都拿著手機,你看那錄像的比中國好聲音攝製組的手都穩。」
許冠睿被逗笑:「不好好看演出,跑這兒來說脫口秀了?」
「演出是好演出,就是我此刻心情配不上,煩。」
對著戰友吐槽,顧逸感到前所未有地輕鬆。因為音響太吵,周圍沒有第二個人聽得清。許冠睿耐心地聽著,像是想起什麼:「原來在蓬勃營業的 Pony 嗎?我聽說過。之前電影宣發的時候主題曲找過我們來買營銷套餐,她挺有名的。」
「哦?」
「她是導演的私人助理,準確地說,負責幫老闆買奢侈品和房子的,後來被導演悄悄開除了。當時好像是買 500 萬的房子,她和中介私下定價 560 萬,差價分著吞掉;導演很熱衷於買名牌,她會去買 A 貨賺差價,其中的油水不會少。後來被導演發現勒令她走人,不然就置她於死地,說得很難聽。當時歸還了導演一部分錢,算是把吃了的都吐了出來。還哀求規劃所,為了嫁給一個上海人好像很努力,自己沒錢就盡一切方法去坑,因為被婆家當外地人……」
顧逸萬萬沒想到這個故事走向:「所以才把採訪拖到現在嗎。」
「回去了會被人轟出公司,怎麼好意思。」
聽了有點悲哀,為了在上海立足,光明正大的方式已經行不通了。顧逸能夠理解貧窮所帶來的無所不能,畢竟比起在職場中被說軟弱,不如大大方方地壞,作惡,好歹能獲得的事業的一點成就感,去對抗家庭中無解的蔑視。
她真的不夠 Pony 努力。
至於許冠睿,自從日本回來煥然一新,憂鬱失神的症狀減緩,腰背似乎都挺直了。聽說胸貼的故事,用手擋著臉笑個不停,只在指縫裡看她,每看一眼都會笑。顧逸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好笑的事情大笑不止,傷心的瞬間悲痛欲絕,都在預想之中,也不會有額外的難堪。許冠睿對梁代文也不吃醋,只給顧逸展示在音像店拍到了告別演出的宣傳,還順路教會了她如何借勢。聊起對安室奈美惠的評價,巔峰時期結婚,復出後漫長的低谷期翻紅,到了四十歲完美隱退的歌姬,人生都起伏得像個絕美的故事,跌宕起伏的最迷人。顧逸想,許冠睿和自己的想法真的完全一致,即便在這種對人生的觀點上都完全相同,堪稱 soulmate。
她又忍不住測試了一個問題:「你覺得余都樂和陸銘,關醒心會選擇誰?」
「誰都不選。」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