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他正式地告辭。
索倫緊緊克制著衝動,看上去毫無異樣,只不過眼睛不受控制地緊盯著,似乎要把她的樣子刻在腦海里。
他感覺一切都無限的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恍惚的仿佛意識已經被自我保護機制所催眠,像是睜眼睡著了一樣茫然。
瑪格麗特完全敬業,她讓自己無視了索倫深深的目光,轉身朝門廊廳外走去。
穿越長廊,下了樓梯,到僕人們通行的那條窄廊。
瑪格麗特迎面看見男僕抱著最新的《二月花》來到眼前。
對方見了她,詢問了兩句,是不是這個。
「就是這個,送上去給索倫先生看吧。」
「好的。」
瑪格麗特說著,看著男僕拾階朝樓上走去。
她回過頭,不偏不倚地朝莊排屋走著,拿了最後兩件行李,徑直出了北門,梅蘭妮已經帶著馬車來接她了。
瑪格麗特早已與莊園裡的同事告了別,故而這會兒沒人來送,她也走的更利索。
梅蘭妮看著瑪格麗出來,上前替她接了行李,安頓好。
「怎麼心不在焉的,不做僕人了還不好?快上車呀,午飯已經做好了,等著你回去吃……」
瑪格麗特搖頭,蹬上馬車,她縮在有點破舊的座位里,挨著梅蘭妮回頭朝窗外看去。
這座莊園,在她的目光里一點點縮小,直到最後看不見了,被濕潤又綠意盎然的春景所替代。
好像夢醒,只剩下春季的惘然。
……
莊園裡,男僕將瑪格麗特吩咐的東西交給他。
「她讓你給我的?」
索倫的心猛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刺了一下,指尖微微顫抖,接了那本書。
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所有人都從眼前離開,面無表情地打開,一頁頁地翻閱。
心仿佛被琴鍵撥動,一下比一下沉重,他憑著感覺,找到了似乎她想讓他看到的東西。
鉛版字,印刷的規整清晰的寫著。
『雪埠河岸的鐘聲再一次響起了,這預示著黎明將至。』
『天亮之後,你能聽見城市裡四處蔓延著有節奏的機械嗡鳴,共振,別為此感到焦躁,更不要恐懼。』
『它並不會傷害你。』
……
瑪格麗特回到安格萊旅舍,蒙著頭在被子裡睡了好幾天的覺。
她什麼也不干,除了吃就是睡覺,聽著閣樓外淅淅瀝瀝的春雨,好像可以就這麼昏沉一輩子。
白天的時候,什麼精神都打不起來,一提起筆,就總是無限的放空,去想一些現在已經跟她毫無關係的事情。
直到姨媽都看出來點問題,端著牛奶上樓來,旁敲側擊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瑪格麗特這才故作輕鬆地擺擺手。
「我能有什麼事,我只是太累了,這幾天休息的,感覺好多了。」
她慢悠悠地打起精神,感覺好像有點習慣了,就思索著要把過去幾個月落下的寫作計劃全都趕起來。
剛坐到書桌前,瑪格麗特就想起在南方度假的時候。
那會兒總有閒來無事的時候,她寫東西並沒有避著索倫,他看報紙,讀書,研究圖紙,她也在旁邊無聲無息的寫點《瑪德娜夫人》和《粉眼》
但索倫每次想看看她寫的什麼,瑪格麗特都沒有答應,捂著跑回了屋裡。
久而久之,他也很規矩的不問不看不亂打聽,回回都是待她寫完了半個章節然後擱下筆,才湊過來跟她說話。
瑪格麗特抓了抓腦袋,驅散那些碎片記憶,硬著頭皮順著那些劇情繼續往下捋。
《瑪德娜夫人》厚厚的長篇小說的稿件,跟隨她走了許多的路,到了很多的地方。
即便是回過頭來修改字詞句,她還是能瞬間就記起,寫到這個章節的時候,她在哪裡,那天是什麼天氣。
那時候住的是哪裡的旅店,發生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他們在一起做了什麼,遊玩了什麼。
記憶會懲罰每一個認為自己沒問題的人。
瑪格麗特感到苦惱,到了某種程度,她只能將前面的情節全部選擇性忽略,不再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