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在乎一個小孩的詩呢?
「那我說,你抄下來。要是被發現了,可別說是我寫的。」
瑪格麗特將原作一瞧,腦子裡立刻便作出了後文,低聲說出來。
她思路流暢,約翰都快趕不上寫了。
完成後撂下筆,不一會兒,威斯坦先生就回來了。
約翰有些心虛,扭扭捏捏地把小詩拿了給他。
威斯坦先生捋捋鬍鬚,在窗邊夾上眼鏡,低頭借光研究起來。
「嗯,約翰勳爵,看不出來,你在創作上有這樣的天賦。」
約翰抿唇:「我……。」
「我要把這首詩拿去給索倫先生看看。」
「啊?」
約翰目瞪口呆,看著威斯坦先生快步離開小書房,轉身去了隔壁。
瑪格麗特心道不好。
完蛋,看來寫的太超過了,沒控制好度。
剩下小書房裡一主一仆大眼瞪小眼。
現在只能祈求那個什麼索倫沒空了。
空氣都仿佛停止了流動,直到威斯坦先生重新回來。
他人雖老,腳步卻還利索:
「小勳爵,索倫先生這會兒有空,正在品鑑你的作品。」
老天。
瑪格麗特深吸一口氣,約翰一溜煙就從椅子上下來,跑了到了對面的書房門口。
她急急忙忙的跟在後頭,見約翰在門口停住了,左顧右盼,像做賊一樣。
不一會兒,房間裡傳出來索倫的聲音。
他的嗓音很清冽,平穩的,可以聽見,是在叫他們進去。
瑪格麗特頓時啞了,她推著小約翰往屋裡進。
然後,畏首畏尾地留在門邊,將視線垂在地上。
窗邊,索倫靠在書桌的沿上,手裡拿著那張紙,瞥了兩眼,目光有所停頓,便擱到了一邊。
桌面上,還有沒演算完的東西。
他扭頭看向小約翰,眼神散漫的,示意他過來。
「約翰,今天莊園裡有客人見祖母,你待會兒跟我一起過去。」
約翰手指絞在一起,有些不願意。
「我……我不想去。」
陌生人見到他的第一眼,或許還親熱殷勤,但只要看見他手上的缺陷,必然又會斷崖式的冷落他。
哪次不是這樣呢?
索倫起身,從桌邊走到了支著一柄銅手杖的窗邊,背對他們。
窗外風景開闊,白晝光明,反襯出他的背影,有一種獨屬於少年氣的俊秀,與這屋子裡利落潔淨的環境相融,十足優越。
要說他祖父曾經是個窮的底兒掉的牧羊人,沒人會信。
瑪格麗特收回餘光。
「不去?為什麼?今天寫的詩不錯,可以去客人面前朗誦……大家會喜歡的。」
他轉過身,耐心詢問著。
垂眼睨視,頭頂的髮絲在光照下流動著棕金色。
約翰感覺背後滲出了一層汗,他連忙搖頭:
「我不願意去,我不喜歡朗誦。」
索倫瞧了瞧這倆慫包,唇線輕蔑地扯了扯,又挪開視線。
「不喜歡,還是不敢?這些是你自己寫的嗎?」
他提高語調,講話口音更靠近英格蘭南部的倫敦,與難懂的約克腔一點關係也沒有。
「還是別人幫你弄虛作假?」
約翰抬起頭察言觀色,索倫一如往常的口吻,平鋪直述著疑問。
但他知道自己算是又完犢子了。
一秒都沒有掙扎,果斷出賣了隊友,他扭頭看著後方。
「是她!我求瑪格麗特幫我寫的,我錯了!」
聞言,瑪格麗特猛然抬眉,她可沒想到約翰這小子一分鐘都扛不住就滑跪了。
她試圖組織語言,可約翰實在太脆皮了,她半天也沒想出一個更好的解釋,只能緩緩地低頭認罪。
索倫不準備輕拿輕放,頓了片刻,他問:
「我不明白,難道你真覺得自己一定就不如別人?」
約翰回過頭,張開嘴,身邊人都這麼認為,他生來有缺憾,當不了大用,好在有身份錢財,所以隨心所欲就好了。
就連他的母親,都這麼覺得。
「對不起。」
「我不應該撒謊,這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事情,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約翰答。
「很好,那麼還應該向誰道歉?」
索倫問。
小勳爵想了想,轉身跑出門去,要去尋找威斯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