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鐘若華在怔愣之後,卻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質問:「易門主,這和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樣——您為何要用魔氣侵蝕這條靈脈啊!」
……魔氣?!
程姝的眼瞳微微顫抖。已經快亂成一團漿糊的腦袋在下意識運轉:
怎麼易門主身上也有魔氣?
魔族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難道這個易門主也是邪魔?!
易嬋微微撇過臉,眼下浮現出幾道鬼魅的魔紋。
她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渾身漫溢出一股驚人的冷漠。
「反正,做我的傀儡,遲早要在靈脈中注入魔氣的。我提前完成這一步,讓她將來少受些苦,不好嗎?」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
仿佛一切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安排。
程姝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
她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轉身就想離開大陣,卻瞬間被陣法禁錮在一片小小的空間裡,動彈不得。
「母親——救救我,母親——」
鍾若華踉蹌著撞向大陣。
然而,還未等她靠近,一股強大的魔氣迎面而來,狠狠打在她的臉上,打散了她的髮髻、攪碎髮簪上的流蘇,將她凌空掀飛出去。
「嘭」地一聲,她狠狠地砸在了牆壁上,一聲痛呼後又墜下了地面。
「咳……」鍾若華勉強抬起頭,口中溢出幾縷血絲,渾身覆滿塵土,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自不量力。」
易嬋的聲線似乎是變了,變得更加危險。她輕輕笑了起來,笑聲很低,卻像藏著鋒芒的利刃,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無形的口子,讓寒意絲絲滲入心尖。
「人吶,總是妄想會有從天而降的饋贈。有膽子與魔君做交易,難道沒想過自己會付不起我想要的報酬嗎?」
「嘖,說到底還是你們無用。若不是你們……我也不至於退而求其次,轉而用這條靈脈,讓先天靈胎的效用大打折扣……」
鍾若華的眼前一片昏黑,但聽力卻異常地敏銳。
她把易嬋的話從頭聽到了尾。
突兀地,她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不是因為傷勢過重而失控,也不是因為過度的恐懼。而是一種無形的力量、一種喚作「命」的力量,壓的她抬不起頭來。
……她當然知道魔君是在利用自己。
早在那個被父親帶往仙門、卻因為沒有靈根而扣不開仙門之路的那天,她就已經領悟出屬於自己的另一條路——
沒有當執棋者的力量,便要做一顆有用的棋子。
哪知,到頭來,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在易嬋眼中,她甚至連上棋盤的資格都沒有。
可笑。可笑!
「母親,母親!」
程姝尖叫著,被易嬋提上了高空。易嬋在她眉心輕輕一點,程姝的掙扎就弱了下來,眼皮開始不自覺的打顫。
動手之前,易嬋花了一秒都不到的功夫,端詳了一番她的臉。
「真是……膚淺至極。能做載體,實在是辱沒了先天靈胎啊。」
刺眼的寒光閃過。
一柄小刀緩緩刺向她的頭頂。
下一秒,一道銳利的劍光破空而來,幾乎在剎那間照亮黑夜。
易嬋身形一閃,被迫離開程姝身邊。那凜冽的劍光還滲著難言的寒氣,在她原本站著的地方結起了大片的霜凍,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將大陣上的程胥年、程姝兩兄妹統統封入了厚實的堅冰之中。
易嬋臉色一沉,向門外望去——
那是張她此生都不願再看見的一張臉。
她手中長劍斜握,身後還跟著兩個持劍的同門,月華在劍鋒遊走,將雙眸映照得似兩泓秋水,澄淨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