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堯:我那是滾燙的憤怒啊,憤怒!
總而言之,一句話,越是不可觸及的禁忌之美,越讓人甘願在荊棘叢中忘我追逐。
如今世家作風愈發保守,培養兒子追求翩翩君子的風範,對女兒則要求恪守窈窕淑女的標準。世家子弟言行舉止都被規矩束縛。在這種千篇一律的氛圍下,出現這麼一位個性鮮明的女子,眾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投去,仿若飛蛾逐火的本能!
林堯對這些視線感到如芒在背。
如果不是為了大局著想,恐怕他就要忍不住當場爆衣顯露真身,然後把這些世家子弟統統給錘一遍了!
荀妙菱也下了車。她扮演的亦是個平平無奇的小丫鬟。扶著林堯的胳膊,低聲道:「……忍住,一定要忍住哈。」
林堯咬牙切齒:「那你倒是別、笑、啊。」
身後,姜羨魚偽裝的馬夫停好了馬車,戴上斗笠,默默地跟了上來。
三人被接引至宿舍,發現春秋館的辦學條件確實不是吹的,每個學生都有個獨立的院落,院子裡大概有三四間房,該有的生活設施都有。環境雅致,外顯清幽,內顯考究——也有可能是世家子們學費交的夠多的原因。
較為頂級的世家就相當於一方土皇帝,因此這些世家子弟們平時的待遇比之王子公主也無差。如果住宿條件太差,沒學多久他們自己就要跑了。
荀妙菱關上房門。屋內,桌案上的青釉三足博山爐中正升騰著乳白色的薰香,如絲如縷,悠悠縈繞。
荀妙菱:「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遇見程家的人。」
林堯深吸一口氣:「的確。幸好我留心多問了一句。我師妹是有個已經拜入仙門的長兄,如此一來就對上了。而且他還是副門主崔嵐的親傳弟子……」
若崔嵐真的與魔族勾結,那程胥年也難免株連之禍。
但是那又如何?
林堯冷哼了一聲:「程家的,除了我那個單純沒心眼的師妹,其他的沒一個好東西。」
新生們稍作休整,第二天就要開始上課。
幾人都還沒走到課堂呢,周平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此人把整個學院統一的制服給穿出了花。外袍沒變,但內襯卻是比別人暗了一個度,是淡淡的天灰青色的浮光錦,上面繡著雲紋和竹紋。配合著頭頂的玉冠,整個一富貴逼人、孔雀開屏——
「晏姑娘。」他故作低沉溫柔,聽得林堯拳頭又癢了,「昨日是我不好,冒犯了姑娘,今日特意來賠罪,帶了些小玩意兒,希望能博姑娘一笑……還請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遭。」
他一揮手,身後一個白袍僕人捧著一匣子的珠寶金銀過來。匣子一打開,裡面金燦燦的東西幾乎要閃瞎人眼。
林堯眼神都沒給他一個:「俗不可耐。」接著轉身就走。
周平被拒絕了,也不氣惱,他微笑著,叼上扇子,足尖一點旋身而起,像只蹁躚的蝴蝶一樣旋轉了七百二十度,然後以瀟灑慵懶的姿勢靠在一棵歪脖樹旁,攔住林堯的去路:
「晏姑娘——」
「滾!」
清脆的一記耳光聲響起。
等人走遠了,周平還像灘死泥般垮在樹邊,臉上浮現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目光卻依舊帶著沉醉之色。
僕人滿臉疼惜,趕忙遞上手絹,憤憤不平道:「那晏氏小姐實在是張狂!哪有這樣抬手就打人的淑女!」
周平仍在沉醉:「你懂什麼?打是親罵是愛。她願意動手,說明心裡有我。」
僕人:「……」
僕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只能從另一個角度勸解:
「公子,您這是何苦呢?因為晏家主一意孤行的緣故,夫人的母家、包括咱們周氏主家,都對晏氏頗有微詞。您這時候追求晏蘇小姐,夫人知道了一定降下雷霆大怒。她不會同意您和晏小姐在一起的!」
「你懂什麼?」周平斥道,「母親不高興,是因為我表兄奪不到晏氏的家產。可若我娶了晏蘇姑娘呢?那晏氏家產不就歸於我們這頭了?最差的情況,哪怕我入贅,生個孩子姓晏,可血脈斬不斷,對我們周家來說也是實打實吃到了嘴裡的好處——與其沾別人的光,還不如咱們自己上!」
僕人一時間恍然大悟。真是愛情使人開竅啊,平時腦子一團漿糊的公子居然也學會揣度人心了。
但是公子,最大的問題是人家根本瞧不上你啊,公子!
何況晏蘇小姐如此美貌,追求她的人又不止您一個!
果然,沒走幾步,道旁的樹蔭下又出現了一個青年雋秀的人影——
是程胥年。
他正低著頭和一個少女說話。
那女孩兒眉目靈動,梨渦淺淺,莞爾時雙靨生春,笑容恰似新柳抽芽的弧度。臉色蒼白卻不顯病態,反而惹人憐惜。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們交談的餘音被風托起,飄進了三人耳內。
三人眼神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