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逸真人震驚之餘,敬畏地打量著荀妙菱:「這孩子可真是只吞金獸啊。」
歸藏宗荀妙菱那堪稱詭異的破境速度,道逸真人遠在蓬萊州之外也素有耳聞。現在,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也變得合理了。她不過幾月就從築基突破到金丹有什麼稀奇?她可是吃空了謝酌口袋裡所有值錢的天材地寶——但荀妙菱又是天靈根,理論上,她承受得住那麼多的靈氣。要是換其他人來,只怕還沒有消化那些天材地寶的福氣。
道逸真人對這種修行方式倒也沒什麼意見。
修行本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從天賜的靈根,到拜師之後宗門給的資源,乃至出門歷練時偶遇的各種機緣……仙路漫漫,有能者自然是招式盡出。仙門百家中的任何一個天才,都不敢說自己沒有受過天材地寶的滋養。用各種靈物來給弟子堆積修為,本就是一種極普遍的修行方式。
……但謝酌這也太誇張了吧!
別人是偶爾給徒弟餵一個天材地寶,謝酌是看徒弟沒有吃撐他就一直餵啊!他真的會養孩子嗎?該不是這孩子運氣好才沒被他餵得撐死吧?
「你……」道逸真人費力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他沒想到自己也有如此苦口婆心、以十分的真誠勸說謝酌的這一天,「你就算對徒弟抱有很大的期待,大家也要學會節制。你徒弟現在是九州第一金丹。你知道外面有多少金丹修士排著隊等著挑戰她嗎?還有那些心懷不軌的妖魔,也會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
這孩子如果是用錢硬堆上去的修為,即使她的一身修為並不是花架子,但也經不住這麼多敵人如狂風驟雨般的摧殺啊!
謝酌卻一丟扇子,嘴角一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道:「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如今我和徒兒還要繼續在修仙界生活下去,還是需要錢。」
道逸真人見識了謝酌那意氣風發的七百年,哪見識過他如今這頹唐潦倒的模樣?
何況謝酌張口「徒兒」閉口「徒兒」的,只怕也是跌入了這人倫親情的羈絆之中。
是了。
謝酌入門極晚,幾乎晚的有些不合時宜。其他師兄師姐都與東宸道君有不少溫馨回憶吧,但他雖然撞了大運投入道君門下,卻幾乎沒怎麼和道君接觸過。
即使是修士,也會為自己前半生所求不得之物,受困一生。
道逸真人閉了閉眼,無言地望向謝酌那黯淡的神色,又瞥一眼滿臉懵懂的荀妙菱(此時荀妙菱的心理活動是:師父你編的瞎話也太離譜了吧),重重地一拍桌子。
「算了。看在你我數百年交情的份上,今年你若有寄售給東極拍賣會的商品,我只抽你半成利潤。剩下九成五的收入,盡歸你們師徒所有!」
看著道逸真人這義薄雲天的樣子,荀妙菱先是震驚,隨後良心隱隱作痛。
道逸真人……他原來真是個好人啊!
只見謝酌隱約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
隨後他從儲物袋裡找出三個盒子,推給道逸真人。每個盒子裡都躺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符。道逸真人一揮手,那玉符上隱隱漂浮出的陣紋,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哈哈哈,謝酌,我就知道你藏著東西呢——這可都是如今修仙界有市無價的高階陣法!」
若操作得當,說不定每件都能賣出天價!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但道逸真人當年能和謝酌玩到一起,他本人也算是半個陣修。從這些陣法里蘊含的靈光和陣紋的複雜程度來看,這根本不像一個化神期修士應有的手筆——
正興奮著呢,道逸真人的眉心忽然一跳。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剛主動把他要抽走的三成利潤降到半成了。
為那些嘩嘩溜走的靈石心痛之餘,道逸真人不由地感到了一股隱隱的疑惑: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要主動幫謝酌省錢?
就算他真的抽走三成利潤,謝酌自己難道就少賺了嗎?
而且他們萬界商行甚至有義務替謝酌賣出一個高價。
一來,這種級別的陣法根本不愁賣,能委託給他們萬界商行,那體現的是人家對萬界商行的信賴;二來,若是如此珍貴的商品在他們商行的拍賣會上沒有拍出一個合理的價錢,那無疑是對商行名聲的損害,以後再有類似的交易也會受到影響。
萬般思緒浮上心頭。
但道逸真人思考完這些其實只花了一兩秒的時間。
他面色鄭重地合上那幾個盒子,對謝酌道:「你放心,拍賣的事情,我一定盡力而為。」
說完,他和謝酌簽了契約,帶著自己的侍從腳下生風地走了。
解決完寄售陣法的問題,謝酌瞬間又恢復成了十足的慵懶模樣。他對荀妙菱說:「哼,萬界商行的寄售手續費是要抽取三成沒錯,但那是對一些從未與商行合作過的新人、或是對待那些初出茅廬修士的標準。雖然呢,咱們也是第一次寄售陣法,但這便宜也是不占白不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