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初並沒有露面,但百姓們卻對著雲端不斷叩首:
「多謝仙師!」
「仙師慈悲啊!」
與此同時,不知是誰低呵一聲:「都怪那個姓梅的混蛋,是他害了我們一城的人!」
「厚顏無恥,卑鄙齷齪,這種人就該被千刀萬剮!」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不知是誰帶的頭,各種石頭、雜物乃至桌椅板凳都紛紛砸向梅玉成所在的位置。
梅玉成在人群中倉皇躲避,捂著自己的臉,但很快就被砸的滿頭是血,渾身傷痕。
青歲君在雲端上沉默地看著。
隨後,念動咒語,引天道之力,使因果輪轉——
梅玉成的肩膀突然一顫。
隨後,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放下了遮住臉龐的雙手。他的十指在地上不停抓撓著,即使血跡淋漓也沒有停止,像是在虛空中徒勞地打撈著什麼東西。
「不……不……我不要變老,我不要——我——」
他原本光滑的肌膚,如被抽乾水分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乾癟、皺起。烏黑的頭髮瞬間灰白,如枯草般毫無生氣地垂落。眼神中的明光迅速黯淡、渾濁,他能感受到他的靈力乃至生命正從他身體裡飛速流逝……
很快,他就老的縮成一團。
聽不見,看不見。也幾乎無法思考了。
在他的意識沉入無邊的冰冷之前,他恍恍惚惚地回憶起了一個場景。
明月。窗邊。杏花般的美人在梳妝。
或許是因為太冰冷了。這份回憶卻給他帶來了絲絲縷縷的溫暖——
「不!不!幸娘,對不起,對不起——」
他瞪著眼,斷氣了。
趙素霓和商有期在一旁沉默地看著。
其實不只是梅玉成,周圍還有十幾個人在梅玉成犯病的同時也直接昏倒了。作為修士,趙素霓和商有期能看見有些人身上有絲絲縷縷的白色靈光正在被抽出,取而代之的是靈堂內不間斷積蓄的黑氣。
蓬仙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幸娘的仇……算是報了嗎?」
「天道出手懲戒,自然是沒有太大錯漏的。」商有期安撫道。
突然,趙素霓感覺自己肩上一重。
一直沉默的蓬仙已經趴在她背上,徹底脫力。
冥荼魔君已經伏法,但她臉上的魔紋卻沒有褪去,反倒愈加濃黑,透出深沉的死氣。
趙素霓看著她臉上似蛛網遍布的魔紋,覺得她整個人的輪廓都快散了,暗道不好:「蓬仙,蓬仙,你撐住——」
她想去叫荀師妹,叫秦師伯,卻被蓬仙拉住了袖子。
「仙師,不必勞煩你了。」蓬仙一字一喘道,「天道親自出手懲戒,難有錯漏……是這樣。這樣也好。這樣我就能放心了。」
她把身體借給冥荼魔君播散瘟疫,魔氣已經把她的身體毀的太重……
而且,她也勾結魔族,在城中布下瘟疫了。
天道到底是出手,連帶懲戒了她。
百年修為,一朝散盡……
「蓬仙,蓬仙——」
耳邊傳來雲簌的聲音。她泣不成聲。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梅玉成就是那個人!為什麼不讓我去扮這個花神……」
其實,雲簌也可以扮花神。
但蓬仙卻執意要讓她來配合冥荼魔君的最後行動。理由是她修為更高,能做到的事情也更多——
實際上,是蓬仙心裡清楚。在魔君手底下辦事,事後有七成概率是活不下來的。只因魔族性格酷烈,生殺予奪,殺個妖是再隨便不過的事。
再加上她身染魔族因果,會被天道追責,原本的三成活率,也只剩下一成。
所以蓬仙不能告訴雲簌,梅玉成就是當年那個梅郎君。否則以她的性格,肯定忍不住會加入到散播瘟疫的行列中來。
蓬仙想讓雲簌繼續活下去。何況,如若幸娘將來能復活,至少該有一個曾經的花靈姐妹陪在她身邊……
「雲簌。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