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樣,掌門師伯都沒有意見的嗎?」
「他是有點意見。所以我才要收你為徒啊,幾百年後我就可以徹底撂挑子不幹了。」
「………」您說的還真直白啊!
轉眼,靈船已經駛入了護宗大陣。謝酌則繼續指著那些仙峰讓荀妙菱辨認:
「……別的記不住也就算了,但有一個地方你務必要記得,這是你慈雨師伯的陶然峰。陶然峰的弟子大多培育靈植、豢養靈獸,也設有小食堂,餓了可以去那兒吃飯。不過切記,不要踩你慈雨師伯種的靈田……如果跟人打架受傷,或是運行靈氣時受了內傷,就去陶然峰的藥王閣,找你慈雨師伯醫治。」
感謝謝酌的實用主義指導。至少荀妙菱一上來就弄清楚了在哪兒吃飯、在哪兒治傷。
靈船在法儀峰緩緩落地。
「玄微師叔。」
他們剛出靈船,迎面就見到了一個青年的身影。他一身清寒的綠色服飾,衣擺上有銀線織羅而成的重重竹紋,長發束起,一束桃花枝做髮簪,眉峰如輕折的烏羽,雙眼湛然若神。
對方衝著謝酌見禮,氣質端方溫雅,有如翩翩君子:「玄微師叔,師父讓我來給您送藥。」
「好。」謝酌隨手接過對方遞上的瓷瓶,給荀妙菱介紹,「這是你林師兄。」
荀妙菱乖巧行禮:「林師兄好。」
「師妹客氣。」對方十分和氣地笑道,「問道神宮發生的事已經傳遍歸藏宗。師妹真是天資不凡,靈心慧質,難怪從不收徒的謝師叔也為你開先例了。我名林修白,師從慈雨尊者,目前修為在金丹期三重境。日後師妹在修行上若有疑問,可以隨時來問我。」
荀妙菱點點頭,看對方背著一把琴,好奇道:「林師兄,你是樂修嗎?」
此問一出,林修白面露驚訝。而謝酌卻不知為何以扇遮面,仿佛荀妙菱提到了什麼不該提的話題。
「不,荀師妹,我是劍修,也算半個醫修。」林修白再度開口時,臉上的表情卻很愉悅,笑容也真切許多,「我雖然師承慈雨尊者,但在醫道上造詣平庸,更喜歡修習劍道。至於這把琴,只是我的個人愛好。」
或許是難得碰上一個知音,林修白用一種微妙的、期待的眼神望向荀妙菱:「師妹也喜歡聽琴嗎?不如改日我為師妹彈奏一曲?不過師妹剛來我們歸藏宗,還沒安頓好,聽琴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謝酌:「確實。我還得帶她去挑選一處宮殿住下。」
林修白點點頭,笑意融融:「那我就不打擾師叔和師妹,先回陶然峰了。」
只見一道碧光閃過,一把細劍從林修白腰間飛出,靈光如潮水般汩汩流動。林修白御劍升天,眨眼就沒了蹤跡。
「還真是劍修啊。」荀妙菱感慨一聲。
「你這林師兄雖然才到金丹期,但已經摸索出自己的道途——他修的是君子劍。勤勞謙恭,和光同塵,他一直做的很好。」謝酌笑眯眯地說,「不過,他說自己醫道上修為平庸,你可以看做是一種自謙。」
「什麼?」
「你慈雨師伯做的藥膳是修仙界一絕。」謝酌言簡意賅道,「而林修白深得其真傳。」
「嘶。」荀妙菱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正色道,「林師兄簡約雲澹,超然絕俗,實是我輩楷模,令人心嚮往之——我一定積極和林師兄打好關係,成為整個歸藏宗關係最鐵的師兄師妹!」
「出息。」謝酌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記,「將來你別為一口吃的變節轉投陶然峰,我就該給祖師燒高香,謝謝他老人家庇佑了。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若是你林師兄邀你去聽琴,你最好拒絕。」
「為什麼?」
「呵呵,君子六藝之中,唯有琴,他是八竅通了七竅,一竅不通。」謝酌微微閉眼,臉上露出微妙的尷尬,「你林師兄的琴聲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只是礙於照顧他的尊嚴,我們對他的評價都相當委婉。偏偏他做了幾十年的音痴,不清楚自己彈得有多難聽,只以為是自己技藝疏鬆,要多加練習……」
「但是越練越難聽。」
「據說曾經有個弟子,練劍的時候沒注意到他在附近,恰好聽了他一曲琴音,結果當場遭到心魔反噬,差點受了重傷。」
荀妙菱:「……」有這麼邪門嗎?
師徒倆一邊說一邊往上走,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法儀峰如謝酌所言,確實很清淨。
山巒間的白霧時而聚集,時而飄散,仿佛一層輕薄的紗幔,輕輕覆蓋而下。滿目皆是翠綠疊嶂,幽靜而充滿生機。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蘊含著說不出的靈秀之意,深吸一口氣便讓人心曠神怡。
最後,荀妙菱選了一處接近山巔的空蕩宮殿。這裡天遙地遠,抬頭仰望便識宇宙之廣闊。
謝酌一揚手,點亮宮殿裡照明用的夜明珠:「這裡現成的東西都有,缺什麼你報給執事堂,他們會及時安排。喔,對,還得拿好你的身份牌,去天祿閣領取法袍和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