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真捨得給你花錢,我成親的時候都是自己縫的。」
張小羊:「竹子,等你成完親,這蓋頭能不能賣給我呀,我二妹也到年紀了,估摸著年底就嫁出去了。」
「江大夫還不是都聽你的,我瞧著他可聽你話哩。」
林秀真想把自己耳朵堵起來。
齊春雷就坐他身邊,這番對話自然也聽見了,他看了眼林秀的臉色,試探道:「阿秀,咱用的那塊紅蓋頭要不也賣了吧。」
林秀倏地抬起頭,「什麼?」
齊春雷賠著笑道:「左右咱也用不上了不是,弟妹都還小,放幾年也放壞了,還不如趁新賣個好價兒。」
林秀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齊春雷,你說啥,那塊紅蓋頭是我親手縫出來的,不是你家買的。」
齊春雷壓低了聲音,「你彆氣,我這不是同你商量麼?」
林秀冷笑,「是你娘叫你說的吧,現在要賣紅蓋頭,然後呢,是不是嫁衣也要賣?本來這些都該你們家準備,我不同你們計較,自個兒全備好了,為這事都不知道叫村里人笑成啥樣了,現在你還有臉說要賣?」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齊春雷表情有些扭曲,但轉過去的時候又換上了一臉的笑,「不是娘叫我說的,是我自個兒,害,其實我就是想湊一湊給你買個首飾,總不能叫你被林竹比下去不是?」
被他戳中了自己的點,林秀臉上的怒容消了些,齊春雷見狀,忙順著這個點去哄,一邊哄一邊勸,最後還是哄的林秀點了頭,答應把喜服和紅蓋頭賣掉。
*
城鎮裡那些婦人貴人喜歡晚上拜堂,但鄉下人為了省燈油錢和蠟燭錢,一般都會提早。
吉時一到,一對新人就並排站在了高堂之下,周紅花和江長順都換上了乾淨的衣裳,笑呵呵地受了禮。
林竹頂著紅蓋頭什麼也看不見,好在有江清淮在身邊,禮畢的時候也是他一路拉著他進了新房。
周麥子和張小羊一左一右笑嘻嘻地看著兩人喝了交杯酒,最後又挑了紅蓋頭。
等兩人眼神曖昧地離開後,江清淮問林竹,「累嗎?」
林竹搖搖頭,餘光瞥了一眼江清淮後又迅速移開,白皙的小臉上像塗了一層胭脂似的,好看的緊。
江清淮不知怎的也緊張了起來,他站起身,丟下一句,「我去給你找些吃食。」就跑了。
林竹悄悄呼了一口氣,他掌心全是細密的汗水,想拿帕子擦,可手頭只有一塊喜帕,是新買的,他有點捨不得,於是只能張著手小口小口吹。
江清淮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林竹鼓著腮幫子給自己吹手,吹著吹著還露出懊惱的表情,像是嫌乾的太慢。
江清淮笑出了聲。
林竹趕緊把手縮回去,本就紅通通的小臉這下快滴血了。
「忙什麼呢?」
「沒,沒什麼。」
江清淮把端來的兩隻大碗放到一邊,坐下的同時順勢拉過林竹的手給他擦汗。
用的正是林竹方才捨不得用的喜帕。
林竹委屈道:「這是新的。」
他剛才都吹半天了,其實已經快幹了。
江清淮失笑,「不用咱買它做什麼呢?」
林竹小聲把上午張小羊的話告訴了江清淮。
江清淮表情沒什麼變化,「你想賣嗎?」
「我聽你的。」
「這是你的東西。」
林竹猶豫道:「我若是賣了,你會不高興嗎?」
「不會啊,」江清淮搖頭,「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林竹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想賣。」
「嗯。」
林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喜服。
「喜服也想賣嗎?」
林竹點點頭,「咱們的喜服做工很好的,放在家裡也是浪費了。」
其實村里家家戶戶都是如此,畢竟過日子不容易,都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花。
「也好,你決定就行。」
林竹笑眯眯地嗯了一聲。
「吃點東西吧。」
「嗯。」
江清淮沒坐多久就又出去了,外頭已經開席,他被拉著喝酒去了。
外頭熱熱鬧鬧,林竹一個人也不無聊,他有好東西吃。
周紅花給他留了好些肉和菜,肉一看就是挑揀出來的,肥瘦相間,香的不得了。
大半碗肉上面蓋著辣菘菜,堆得都冒尖了。
另一碗也有菜,底下是白飯。
今日人多,一大鍋米飯里大半都是雜米,白米很少,周紅花雖然大方,但全做白米那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