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蟲子們連這個都學到了,而是此時操控他們的人已經變成了燕嶼!
危機時刻,知道語言的效率有多低下,沒有功夫去保證這些蟲族聽懂、聽從他的指令。生死存亡之際,他無師自通學會了入侵雌蟲的精神領域。
他明明已經說過了!不要往高空飛!他們逃不了!
他們是無法離開這顆星球的!賽事組到現在都沒反應,只可能是他們和軍部也淪陷了,指望不上救援。這顆星球是個陷阱,飛到空中只會成為靶子!至於指望塞基來接應?他才不願意把自己的生命交在別人手上!
近地面禁空系統耗能巨大,每次攻擊間必須要暫停蓄能。定點發射的方式也導致它不夠靈活,不過它對付的一般是飛彈、星船、軍艦,這樣的攻擊方式正好能夠準確攔截。它最大的作用也不是殲滅敵人,而是壓迫敵人空間。如果敵人被逼到了射程外的大氣層,就交給戰艦處理。
燕嶼不知道智械生命改造後的射線射程有多遠,更不敢賭自己的身體在大氣層的壓強中會幾秒鐘死去。他操控著蟲子們,俯衝向地面——為了保護地面建築設施,一般在一定高度中,近地面禁空射線即使可以對準發射,也會被鎖住,不得使用。
接著地面塔台就把戰場交給空軍駐軍。
……剩下的就交給機甲單兵。
這顆星球哪來的機甲單兵呢?
「砰!」
一架銀白的機甲閃現在蟲族們面前,海藍色的細節塗裝暴露了它所屬的勢力。這是智械生命們為人魚設計的機甲,更符合人魚身體構造。
在贏下上一場比賽時,俞爍還吃著蛋糕對池澗西許諾會幫忙研究適合人魚結構的機甲。但美好的記憶與充滿希望的青春臉龐還在記憶中熠熠生輝,仿佛就是昨天,仿佛酒液和奶油的香氣還縈繞在鼻尖,他們就已經刀劍相向了。
「小池。」燕嶼輕輕喊到。
池澗西緩慢地眨了一下眼,他想,為什麼一開始那一刀你沒有死?如果你那個時候死掉就好了。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看著同伴死去,無異於精神上殺死自己一遍。他明明想要隊長死得很乾脆的。
死在一切發生之前,什麼都不知道地死去,難道不好嗎?
不用承擔拯救人類的責任,不用承擔帶來勝利的期待,就這樣死去也算一種仁慈吧,是吧?
人魚說:「原來你是雄蟲,那你們走吧,我們無意把蟲族卷進我們的事。」
底下的人只能看見幾個黑影,可是直播鏡頭卻拉近了,清晰無比地把燕嶼的臉部框在取景框裡。他因失血而蒼白的皮膚、他眉骨上殷紅的細長傷口、他下眼瞼濕漉漉的、凝成細針樣鋪開的睫毛、他隨著凌亂的風若有若無拂過瞳孔的髮絲。
還有背景里一點點,只有一點點的,憂鬱的藍色天空。
藍色從隨風飄揚的髮絲中,一點點透露出來。隨著風轉向,滲透出、被遮住、又露出來……像一場藍色的潮汐。
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他平靜地說:「我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