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幕布拉開,露出一個巨大的玻璃籠子。
裡面趴著一隻巨大的蛛形蟲,八足六眼、螯肢尖銳,背甲上有著瑰麗的暗紋。它大概有五六米高,長長的附肢撐在身體附近,給人直觀的衝擊力。
有人感嘆:「它要是站起來,估計能跟機甲差不多大。」
似乎是這句話驚動了它,頭部從大到小成對排列的六隻複眼突然睜開,仿佛彈簧壞掉的玻璃球玩具一樣,朝著四面八方亂七八糟地轉動。它巨大的腹部還平放在地板上,四對足逐一揚起,尖銳的爪從空中砸下,牢牢釘進地里,借力把龐大的軀體撐了起來!
第一排的學生們都齊刷刷地條件反射般倒退一步。
……這玩意兒居然是活的!
蛛形蟲的背部已經抵住了天花板,長著螯肢的頭部低下,警惕地對著渺小的人類露出猙獰的口器。
很難通過語言來描述這種震撼。當操縱機甲與蟲族作戰的時候,他們感受不到蟲態蟲族的恐怖。但當他們以肉/體凡胎、毫無防備的姿態站在這種殺人機器的前面,來自基因的恐懼又被喚醒了。
動物界的食物鏈有一個顛撲不破的規律,即大魚吃小魚。大體型的生物往往對小體型的生物有著絕對的壓制力,大象一腳就能踩斷老虎的脊椎,人類能夠隨手淹沒一個蟻窩。
而當人類站在褪去人皮偽裝的蟲族面前,基因會告訴他們,食物鏈最樸素的排列規律。
恐懼,幾乎沒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恐懼。
那一層特製玻璃在它身前似乎也不堪一擊。
慌亂的學生中,燕嶼沒有動。
他想起了迎接蟲族那天,溫莎中將也是如此,在狂風中渺小如蜉蝣,獨身攔住一艘遮天蔽日的星艦。
人類,奇怪的勇氣。曼努埃爾凝視著他,也想到了那一天。蟲族的勇氣來源於對生命的漠然,人類的勇氣又來自於什麼。
在被發現之前,他移開了視線。
「它出不來。」軍雌道。「如果玻璃有任何被破壞的跡象,雷射武器會直接消滅它。」
這句話終於讓場面平靜了下來。
「走近看看吧。」曼努埃爾站在最前面,看著燕嶼跟著人群向前走。
展示的燈光下,蛛形蟲的每一根線條都那麼流暢,冷光照射在它的附肢之上,仿佛一柄柄開刃過的長刀。它的每一寸都為戰鬥而生。
燕嶼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最前面,他感到有一種莫名吸引力。
「我記得,蜘蛛不是昆蟲。」有人道。「它有四對足,而昆蟲只有三對。而且它也沒有翅膀。」
又有人道:「都說了蟲族和昆蟲是兩種生物。不應該以昆蟲的分類來看待蟲族。」
曼努埃爾卻解說道:「蛛形蟲只有三對足,還有一對其實是它退化的翅膀。」
「蛛形蟲起源於蟲母時代,它們在族群內的分工是守護卵巢,因此常年爬行在地底。逐漸的,它們的飛翔能力退化,蟲翅變異。背部的花紋則是它們的求偶紋。」
「無論哪個種族都符合進化論啊。」有人感嘆。
曼努埃爾笑了一下,冷調的展示光照在他本就蒼白的皮膚上,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屍體感,他回道:「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