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死,你不恐怖,但先想到的也是如何逃避。說明你還是不明白,其實死後會脫去這身腐敗的皮囊,以自由自在的靈體,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那時不僅可以無拘無束翱翔周天,再也不受時間、空間和地理的轄制,更是省去了一日三餐穿衣戴帽的負累,你說那個世界好不好?」
林嬰道:「你怎麼知道那個世界是這樣子?我卻聽說,死了以後會進入輪迴轉世,再投胎。」
蘇清河道:「正常死去的人,的確會入輪迴,再投胎,但……但如果換一個死法,便不會那樣了。」
林嬰道:「什麼死法?」
「自我了斷。」
林嬰,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被:「……命數未絕,卻自絕於世,豈不是修士第一大禁忌。」
「禁忌之事,正因為不斷有人觸碰,才會被列為禁忌,反覆強調。你有沒有想過這條路究竟有何魔力,能吸引著人前赴後繼,腳踩荊棘也要踐踏。」
林嬰:「你不是鬼迷心竅了吧?」原以為蘇清河只是來說風涼話,卻不成想竟是直接來勸自己去死……這可真是……什麼仇什麼怨呢?
「我沒有,」蘇清河憂傷至極:「我早就已經大徹大悟了,是怕你身在迷局無法看透,這才猶豫幾天,不知如何對你開口。」
林嬰斂下長睫,深藏心思,裝作稍微動了一點點,卻不敢深信的樣子,沉吟片刻繼續道:「那麼……既然是禁忌的內幕,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蘇清河道:「死過的人往來陽間,借著國師的口告訴我的,多少人苦苦修仙所能到達的至高妙境,其實只要自戕就能得到,自戕之後,便是超脫一切了。」蘇清河雙眼放著幽光,臉上也是無限的神往。
林嬰越聽越覺得虛懸,心道蘇清河肯定是瘋了!嘴上更加不敢忤逆他,只是套話道:「國師說了你就信?你親眼看見鬼了嗎?」
「肉眼凡胎,看不見的。」
「那……死過又往來陽間的人,是怎麼告訴你的?」
「呵,」蘇清河笑道:「他們告訴神隱,神隱告訴我的。」
林嬰看著他手中的神隱,頓覺毛骨悚然,手都有些微微發抖,回問道:「所、所以神隱……想殺了我?」
「不不不,你別害怕。」蘇清河急忙道:「他不想殺你,絕對不想,我可以向你保證!
……那天晚上,其實他是想你想的,神隱喜歡你,所以一日不見,就在我房裡發瘋,我被他磨得心煩,兩次差人去請,你也不來。便無論如何都哄不住他了,晚上你終於來了,他太興奮才誤傷了你,這幾天他也很是愧疚,想跟你道歉,又覺得無臉見你……」
林嬰:「……你說的,是神隱?」
「哈哈是啊」,蘇清河道:「你眼裡他只是一把劍,其實他什麼都懂……就像……就像另外一個我。」
林嬰吞了下口水,心底更加發毛,忍無可忍又問:「神隱,沒有毒吧?」
——「絕沒有的。」
——「我說的不是那種普通的『毒』。」
蘇清河沉吟片刻:「你是不是懷疑,最近流年不順,是神隱造成的?」
林嬰不置可否,蘇清河微笑道:「你放心吧,我雖然勸解你,但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要你心甘情願才行的。
畢竟,要由足夠的嚮往,化為強大的念力,才能敲開那個世界的大門。人家也不是什麼人都肯要,被殺之鬼連門徑也無從窺探,只能老老實實入輪迴,再受來世的勞碌之苦。命運坎坷之人因絕望而自戕,就算也不願意去入輪迴,多半只是灰飛煙滅罷了,他們全都配不上那個世界。
那裡只收熱愛他,嚮往他,追求他的人……我這麼說你能聽得懂嗎?」
林嬰懂了,慢慢松出一口氣:「世子啊,你……我知道你說那個世界挺好的,但你不能隨便丟下這裡的一切,說走就走,一個人獨去享福啊。」說完這話,林嬰心底突然浮起一個念頭:蘇清河的壽元便是車馳的國運,如今蘇林爭霸就在眼前,只怕早晚必有一戰,假如蘇氏在此之機國運衰竭……
林嬰一雙清澈無波的妙目,幽幽的移到蘇清河的臉上,四目相對,蘇清河沖她微微一笑:
「我們兩個一起吧!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