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琴!」謝准畢竟仍有內丹護體,不像夫人那樣即刻氣絕,他趴抱在妻兒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喊!鮮血不住地自他的心口處湧出去,謝准越來,越是聲低。可以想見生命之活力正在不住的在他身上流散、抽離。
左辭閉了閉眼睛。
黑紗,笑了:「真是一幅絕好的風景,可惜沒有紙筆為你們入畫。」他說著走到近前朝著謝準的脊樑劈了一刀,然後將雪白的手骨探入烏黑暗紅的刀口,轉手挖出了謝准身體裡的靈核。
場面殘忍,血腥至極,令人不忍直視。
謝準的屍身在失去了內丹之後迅速腐蝕,很快就散發著惡臭融化成了黑紅色的血漿,單薄的衣物下面,慢慢凸顯出肋骨的痕跡,眾人捂住口鼻,似乎極想逃避,但又躲無可躲。
「我聽說,黑紗是用無盡的哀怨恨意,鑄就成了這把詛咒之刃,取名致哀,被刺中者會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腐壞,散發屍臭……」
「所以黑紗才刀刀淺入,並不深割,他沒有想取謝準的性命,只想讓他生不如死罷了。」
「謝夫人敢於自斷自絕,也真是女中豪傑了。」
說到這裡,四下靜默了片刻,才終於有人後知後覺地抓住了關鍵,叫道:「可這究竟是使了什麼妖邪禁術啊!一個人的內丹不是身死既滅,氣絕而枯的嗎?怎麼還會被人挖出來,再連同靈力一併轉嫁給別人?」
這對整個修真界而言,可遠比養一個替身恐怖多了!
世界上竟有人掌握著這種無倫的禁術!很快就在人群中引起巨大不安,這到底是誰幹的?此術的存在,究竟會滋生多少罪孽!簡直想都不敢想。
因為每一個人,都害怕葉清歡身上發生的事情在自身重演!惶惶不安的情緒蔓散開來:「謝准自己肯定做不到,難道這是林宴乾的?」
「葉宗師,你倒是說話呀!」
所有人的注視之中,黑紗笑吟吟地,將目光定在了柳乘風的身上。
那眼神,似乎無聲的在向所有人宣告,這禁術的來處!
柳乘風再怎麼遲鈍於俗世俗情,也終於在這一道道含錐帶刺的目光中,體味出一絲不妙來:「黑紗!你什麼意思?」說完他馬上想起來,就是在自家的藏書閣中,他曾經親眼看見過這樣一本無名的禁書,甚至在他企圖復活林嬰的時候,還曾對著葉詠詩施用過其中一二!
「這禁術?難道是家父所創?」柳乘風問完,在場之眾看向他的眼神瞬間都變了。
不知是誰,小心翼翼地說出:「我聽說……林嬰公主死後,雲中君曾經試圖用禁術復活她……」
旁人驚問:「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聽說。」見那麼多人看著,這人脖子一縮急忙隱跡。
「可不是都說,士昭君一生絕不收徒,就連唯一的兒子也什麼都不教嗎?」
柳乘風一一掠過眾人精彩紛呈的臉,不禁失笑。
這一刻,他再次於內心深處,慶幸自己所修的無情道。因為修習無情道,從小到大深居山林,不理俗事,所以當初他啟動禁術想復活林嬰的時候,理智得近乎冷血,並未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妥。
可是如今,經歷了一些生離死別,看到了一些人情冷暖,尤其是謝家慘劇剛剛在他的眼前上演,縱是柳乘風,也再不能說出什麼『禍水東來西引,被犧牲者總是小弱』這樣的話來了。
但這並不等於,他會像謝修竹那樣因為這點事就鑽到地縫裡去。不等人殺來,自己先崩塌了。
說到底,那些可以刺痛粥粥百姓,芸芸眾生的點,對他柳乘風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終究不是還要靠修為說話!
黑紗幽幽道:「我知道你會不相信,會懷疑我栽贓……」
柳乘風眼底一寒,因為他馬上明白:如果我說是,黑紗定要啟個什麼見不得光的陰損招數,撬開家父的嘴巴,讓死者陳述己罪?這就是他挖走士昭君屍首的原因!
柳乘風眼底殺氣翻湧,馬上屏棄了那些耳旁風,坦然道:「也不必費力證實了,你說是,那便是吧。」他側目瞧著黑紗,表情冰冷,「不過,家父既已死,父債子來償,你想怎麼樣?我都奉陪到底!只不過請別幻想,我會像姓謝的那般好踩就是了。」
滿場無言。
雲煥都聽愣了,他左右看看,不明所以道:「哎我說,怎麼大家這會兒都啞巴了?憑什麼謝准害了黑紗,就要受萬眾唾罵成為眾矢之的,姓柳的卻不用呢?」
雲煥道:「這你還不懂,看人下菜碟唄,士昭君一生建立的威望豈是謝准能夠企及?」
「威望再高,他也已經身死名滅了。」左辭在旁敲打道,「大家不敢口誅筆伐柳家,一方面因為久仰士昭君的風評和人品,更多的,卻是因為柳乘風自己威震八方,不靠父親也立得住。如果謝修竹也像他一樣本事,謝家也許就不會是如此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