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嬰的眼神, 甚是懷疑。
左辭嘆息一聲:「好吧我承認, 他偶爾也有小調皮。但它……」
林嬰不聽, 驟然拍出一道八方通靈符, 闔眸靜立, 無盡的靈流朝著八方鋪展開去, 左辭估計他們距離人煙少說有個幾百里, 這麼浩大的面積要靠靈力覆蓋過去,也是需要時間的,於是他悠哉地放目遠眺,去看滌盪的草海和無憂無慮的動物,闊別多年,風中都是他最熟悉的味道,曾在夢裡回來無數次,摔跤跑馬,熬鷹放狼。
「周小媚?」收起靈流的最後一刻,林嬰溢出了這三個字。
左辭意外:「你看見她了?」
林嬰蹙著眉,點點頭。
她怎麼會在這?左辭問:「就她自己嗎?在幹什麼?」
林嬰道:「她一個人,在草地里擦眼抹淚……挺傷心的。」
左辭:「……」沒看錯吧?周小媚在哭?林嬰素來細心,應該沒錯:「你還看見什麼了?」
林嬰指了一個方向:「往那邊有個小鎮,不知道是不是笑忘鎮。」
「去看看,」左辭道,「繞著點周小媚,她那種人,哭的時候被人看去,容易暴走殺人。」
林嬰不動:「除了我們,還有幾十撥人,也在朝這個小鎮行進。」
「是麼?」這可有趣多了,「都是修士嗎?」
林嬰道:「看樣子都不是凡人……還有幾位認識我。」
左辭:「都是誰?」
林嬰:「誰家的都有吧,」她蹙著眉:「都是領主家的貴族兒女,有的我光認識,忘了叫什麼名字?反正是都到齊了,還有些江湖異客,怪模怪樣的。」
左辭沉吟片刻:「有黑紗嗎?」
林嬰:「沒看見,」
左辭:「謝家人?」
林嬰搖頭:「也沒有。」
兩個人沉默片刻,左辭道:「這麼多人朝那裡去,我們也去更不顯得扎眼,走吧。」
邊陲小鎮此刻魚龍混雜,人滿為患。兩個人自是格外的小心,待走近了,才發現這裡不叫笑忘鎮,而是平安鎮。
左辭看著鎮口那座石碑,微微蹙了蹙眉。
這個小鎮並不太大,一條主街的最中心,也只有兩家相對著的二層酒館客棧而已,其餘皆是零零散散的平房民居,其中道南邊的『仙來居客棧』石明瓦亮,朱漆鮮紅,占地更大,顯然比道北這家『平安客棧』闊氣許多,可偏偏平安客棧人聲鼎沸,擁擠不堪,仙來居反而靜若空置。
左辭明知微妙,仍是去了仙來居,進門就見小二笑得合不攏嘴正噼里啪啦的打算盤,看見他們便道:「不好意思了客官,咱家被人包下,沒地兒招待您了。」
「哦。」左辭遺憾道,「那我來得真是不巧了。」
小二心情好自然也樂意與他多說:「是啊是啊,想必對面也沒什麼地方了,要不您聽我的還是趕緊打聽打聽民宿,誰家有空屋子讓出來一間,再晚,牛棚馬圈都要占滿了。」
左辭道:「我少小離家,記得這邊荒僻無人多得是空房空屋,怎地現在如此繁華熱鬧?」
小二驚了:「您是本地人啊?」他上下打量左辭,一副沒看出來的樣子:「姓什麼叫什麼啊?哪年搬走的?」
左辭:「我本是笑忘鎮人士,自幼便搬走了,如今帶著新婦回鄉祭祖,哪想這一回來天翻地覆的,竟連老宅祖居都認不出,找不到了。」
小二媽呀一聲拍了下大腿,馬上從帳台裡頭迎了出來:「能說出笑忘鎮這三個字的,都是我家親人。」小二將兩人請到後頭擦了張桌子,邊給上茶邊道:「好兄弟,笑忘鎮早沒啦,遷得早,算你家有福了。」
左辭:「沒了?」
「不知道你哪年走得,我說這話可有二三十年了,自打領主歸降了凌敬,咱這最邊邊上的笑忘鎮,就成了凌敬發配重犯的去處,起先,犯人來了,都被派去干那開墾屯田,牧牛放馬的苦力活,鎮子原來的老戶輪番監管,日子也清閒多了,可隨著年深日久,發配來的犯人越來越多,那些個人豈是好相與的?各個都是殺過人,放過火的凶神惡煞,有天夜裡合謀反了,將咱鎮上的老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