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准想都不想便將這話重複了一遍。左辭心裡盤算:混元一氣功?這是林氏的問鼎絕學!怪不得謝准這老狐狸拼著市井下跪、剝官削爵流放千里也要得到。只是林宴先押上妹妹,又拿家族絕學再填一注,究竟是為了換得什麼報償?
——難道有什麼令他忌憚的力量威脅到他了?他要用這個方法將林嬰摘出去,保護起來?
左辭蹙著眉,怎麼想也想不通,全地之上還有誰?能將林宴威脅得弄了這麼一出。
看謝准發完了誓,帝君點點頭,面色不改地叮囑道:「務必替我,照顧好她!」
謝准叩頭,高舉聖旨辭別宮門。左辭念力隨之一引,雲雀啾啾兩聲,撲稜稜飛走了。
很快謝准回來,親自扳讀聖旨,當謝修竹聽到爹爹因此削爵貶謫的時候整個人都傻掉了!
謝准讀完了聖旨,一撩袍袖,跪在了林嬰身邊,舉起雙手,親自摘下頭頂玉冠,花白的頭髮披散下來。
林嬰的束髮也被人拆去,左辭剛才走神了,沒細聽那聖旨內容,正奇怪這是要幹什麼?就聽到周圍的百姓都在嘖嘖驚嘆,說什麼:「這遺害家門的瘋女兒啊!上輩子的冤家這輩子討債來了!」
「帝君真是仁慈,以削髮代替斬首,免了他們死罪。」
「還不都是看在嬰殿下的份上,帝君終究不捨得在國喪期間見血害命。」
……
有人拿著剪子咔擦一聲就把林嬰一頭黑髮剪成齊肩,還不算完,抓起她頭頂的地方還在繼續剪。
林嬰之前只是臉色蒼白,如今眼看著那些頭髮落在她肩頭、地上,伸手接起一縷,仿佛無法接受,終於心痛難忍,低低地哭了出來。
十幾年前寢宮失火,林嬰人雖沒事,但頭髮燒著,被林宴手疾眼快,揮劍割斷。
事後挪了宮,林嬰照著鏡子,發現滿頭烏髮有的地方烤焦了,有的地方割斷了,長長短短,亂七八糟,竟被自己丑哭了。從此日日閉門不見,誰勸不聽,就算林宴要見也不行。到底是等到數月過去,重新養出柔亮的新頭髮時,才肯出門。
所以兩件事!她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謝准前後兩次恰到好處地出現,絕不會是巧合。只能說明他早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守株待兔一般,精準地截獲了自己。
第二,謝准帶來了哥哥的親筆特赦,證明林宴很好沒出意外的同時,削髮就是在無聲又確定地告訴她:我們現在就像當年,不宜相見。
所以,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也無從得知了是嗎?林嬰不怕受苦,只恨受這苦卻沒個理由!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無頭蒼蠅那般團團亂轉,她快要被林宴給活活氣死了!誰能告訴她,她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不一會,謝准那邊也已將頭髮剪到齊肩,被風一吹,更顯得滄桑。
「天啊,一方領主,就這麼貶為平民了?」
「為兒為女,是真豁得出去啊!」
「可不是嘛,這要換成一般人,是寧肯打死這喪門星,也不捨得丟冠削爵的。」
在圍觀百姓的嘖嘖驚嘆聲中,林嬰頭髮被人剪成狗啃一般。剪完之後有人卸開她身上的枷鎖,她雖重獲自由,整個人卻一點沒有重獲自由的喜悅。站在那裡就如同被霜打過的樣子,倨傲散盡銳氣全失。
謝准抓緊林嬰的手臂,同時沖陸大人深深一拜算作辭別。
「小詩,我們回家吧!」
第13章 要星星絕不給月亮
林嬰被謝准牢牢地抓著,失魂落魄地跟他一起走下了監斬台,下面的百姓自動為他們散開一條路。
變故來得突然,謝家修士心情沉重,稀稀拉拉地迎了上去。謝修竹卻仍是站在原地,臉色蒼白,雙拳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攥緊,不知在想什麼。
林嬰不甘心這樣任人擺布,更不放心,她一定要想辦法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寧死不當糊塗蟲。
可是當她隨著謝准走到謝家人中央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哥哥既然將我交給謝家,必然有所部署。既然他安然無恙,我不如先隨謝家走著瞧,待方便安靜的時候,謝准一定會跟我有個交代的。
可眼下明顯沒有偷說私話的時機,謝准怕遲則生變,當務之急便是快走:「修竹,你還不快點過來!」
謝修竹站在幾步之外,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