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也斷裂了,一根接一根,他聽到,嗒、嗒、嗒,連著好幾聲。
修長骨感的手伸出被子,虛虛抓了幾下空氣。噩夢纏身的人猛然驚醒過來,坐在床上將被角攥得死緊,胸膛起伏,大喘粗氣。
席冷趕緊摸了摸脖子,滿手冷汗。確認自己還活著,腦袋又開始嗡嗡發疼。
他從床頭取來手機,熟練地打開音樂軟體,打開閔致的歌單,隨機播放了一首。
[我天生反骨,不為誰屈服]
[你說這不,那不,那也不]
[虛假的希望,偽善的,只想讓我認輸]
是《反骨》。
他在心裡默默地想。
他弓身側躺在床上,手機陪著他躺在他耳邊。放空的視線隨意拋擲出去,恰巧落在衣帽架一件白色半袖上。
衣服上一串黑色的字母,是上輩子的他在網上看來的一個句子,他唯一知道釋義的法語句子。
那時,還沒真正經歷死亡的他,懷著強烈的決心把那句話寫在了衣服上。正前方,胸口處,心臟的位置。
——命運不能使我屈服。
視線收回,落到散發瑩瑩白光的手機上,唱片封面像催眠的陀螺,一圈又一圈旋轉著。
洶湧澎湃的搖滾樂,迴蕩在空曠寂靜的挑高主臥里。
[像命運一樣頑固]
[誰讓我天生反骨]
[你說我孤僻乖張,傲慢自負]
[對不起,我的回答]
[還是「不」]
席冷的呼吸漸漸平復,緊蹙的眉心也舒展開。
他恍然想起,他問面色痛苦的閔致需不需要止疼藥。那雙眼始終帶著露骨的直白。
他去床頭櫃裡取了一顆藥,回到閣樓,小心地遞過去。
吞藥的時候,閔致也不挪開眼,始終盯著他,審視他,打量他,有股要鑽入他皮囊、攫取他靈魂的狠勁兒。
「……好些了嗎?」他遲疑地問。
「嗯,不疼了。」閔致按了按左胸口,對他道,「你的藥很管用。」
仿佛在閣樓上無事發生一般,閔致回家,他洗漱休息。
可在夜深人靜時,在張揚的搖滾樂里,一個漫無邊際的聯想出現了,就像行星相撞,砰!迸發出刺眼的火花。
席冷握住枕邊的手機,感受音樂在掌心裡震動的頻率,頭疼的感覺就像盪開的水波,一圈圈越擴越大,慢慢消散,無影無蹤。
耳里還是閔致的聲音,反反覆覆,對命運說,「不」。
一個念頭漸漸清晰,嘩啦,浮出水面。
他的歌,好像也變成了他的電子止疼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