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席冷。」
席冷應聲,轉過去,迎上一雙如遼遠夜空般深邃的眼。因為閔致正站在星光下方,所以眼睛不是純粹的黑,說不上來的亮,像某種帶有細閃的黑色寶石。
閔致上前,張開牙關,一根銀釘貫穿濕紅軟肉,上下各一顆對稱瑩潤的貓眼石舌釘。半晌,他合上嘴,快速問出一句話:「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席冷毫無預料,愣住,腦子裡剎那間過了好幾個念頭,最後,落在敬業的粉絲職責上。
他點點頭,肯定地說:「嗯……我喜歡你三年了。」
不承想,今夜的閔致不依不饒,上前一步又追問他:「有多喜歡?」
席冷皺了下眉:「……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閔致不假思索:「沒。」
喝醉的人都這樣兒,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從先前他念那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和毛手毛腳的行為來看,肯定是醉了。
席冷無可奈何,又被他逼問了一遍又一遍,到底有多喜歡。
席冷被迫進行高難度加班:「這幾年,我只畫過你一個人的肖像。」
閔致「嗯」一聲,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席冷冥思苦想好半天:「再比如,我每天都會聽你的歌?」
想到那讓閔致諱莫如深的「音樂詛咒」,席冷補充道:「你說你的音樂是詛咒,可能,因為我剛好習慣了這種東西吧?聽你的搖滾,我反而覺得很平靜,那些溫和舒緩的輕音樂,都沒有這種效果。只有你的音樂有。」
今晚的席冷難得說了這麼多話。
閔致第三次叫出他的名字:「席冷。」
席冷已經有點兒黔驢技窮了,嘴上「嗯?」一聲,心裡則想著該怎麼讓他早點回家。
閔致又問:「那個名字,只有洛嘉言可以叫嗎?」
「……不是。」席冷眼神閃爍片刻,然後定神看向閔致,從封鎖的心臟剖開一角,坦誠地展示給面前的人,「可以叫,但我不喜歡,所以我才會改名。只是,我一直沒告訴他,他不知道。」
哦?但告訴我了啊。
今晚的夜色很美,閔致的心情也因此大好。
「……餵。」
這回閔致沒叫名字。
席冷卻愣住了,因為,閔致的手搭上了他肩頭。
來不及說話動作,那偏長的手指已經碰到了紅色的絲巾邊緣,席冷的神經頓時緊繃,唯恐防護殼被拆解。
但是,靈活的指尖臨時改道,出其不意地,從絲巾下方鑽了進去。
「那這個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反應過來的時候,乾燥的指尖已經來到了傷疤的一端,沿著那醜陋的痕跡,輕輕撫揉過去。
正是十年前那晚,尖銳冰冷的水果刀划過的軌道。
不同的是,手指很熱,動作也很慢,甚至讓席冷覺出幾分荒謬,珍重愛惜的意味。
遮掩了十年的傷疤第一次被旁人觸及,席冷渾身僵直,只有茶褐色的眼睛震顫著,宛如被風吹皺的平靜茶湯。
被觸碰傷疤的驚慌、強烈的不適應,讓他一時忘了兩人過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