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品種……
怎麼會往陸長贏的府邸里飛?
圖南人愛惜鷹隼,那是對財物的愛惜,並不像是牧野人將大馬看做家裡人。
死了也就死了。
心疼,但不心痛。
這隻鷹隼輕輕立在陸長贏面前書桌上的筆架上,用同樣擬人的聲音開口。
「殿下,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牧場神技秘方,可訓戰馬,可肥桑田,可育牛羊,你對她掏心掏肺,一片赤誠,可她卻不肯將這樣的好東西給你。」
「此女不是魏民,她的心永遠不會向著大魏。」
「不如我們聯手,困之,謀之。」
它不像牧場訓出來的鷹,也能複述人話,但缺了幾分靈性聰穎,只會機械僵硬的反反覆覆那幾句。
「此女不是魏民,她的心永遠不會向著大魏。」
「不如我們聯手,困之,謀之。」
房間裡全然不似方才楚辭來信時輕鬆的氛圍,反而是讓人大氣不敢喘的可怖沉寂。
葉無擔憂的望著陸長贏。
在鷹隼一遍遍的「此女不是魏民,她的心永遠不會向著大魏」中,陸長贏沉默緩慢的伸出手,一把捏碎了它的脖頸。
就像昨日此時、前日此時的情景。
嘈雜的聲音消失了。
……
現在牧場裡,幾乎所有核心成員都知道,跟著東家身後那個形影不離又凶神惡煞的車夫,靠著美色上位的男人,就是滁州王陸長贏。
這個消息的傳播到達一個什麼樣的水平呢?
連陸星乘都知道了:「什麼?!!!」
這會兒他正在田坎上監學,也就是監督學習。
監督別人學習當然比自己上更快活,陸星乘很是激情滿滿。
一個學子受不住,嗷嗷大哭:「放我回去!!!爹!娘!救救我!!我不想再鏟牛糞了!!!讓我背書寫字哪怕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致知閣也行!我要回家嗚嗚嗚!!嘔——」
陸星乘收起滿臉驚訝,換成冷麵無私:「不行,你負責這頭牛狀態不對,你的飼料沒調好,自己再看看糞便情況,還有檢查檢查它的身體狀況,得重新配。」
他回頭繼續和項一、老二聊天,深思之下又莫名覺得合理。
「對啊,我怎麼沒發現,阿贏從來不說話,舅舅也不說話!」
「每次做了虧心事,阿贏揍我,舅舅也愛揍我!」
項一翻了個白眼:「……你乾脆說他虐待你好了。」
滁州王!那可是滁州人心中的大英雄!!!
陸星乘也算是英雄的外甥,項一和老二對他肅然起敬——
敬不起來啊!
完全沒辦法把平時背地裡蛐蛐的「男狐狸精」和那位大人聯繫在一起。
真別說,老二在心裡盤了盤陸星乘和陸長贏的對話,和陸星乘混熟了才發現他也是個話癆,全牧場裡和他說話最少的除了新來的長工就是陸長贏。
老二問:「誒,對了,剛剛他說致知閣,我聽這群學生說,陸氏所有未成年的子弟都在致知閣求學,為什麼你不去?」
別看眼前這群嬌嬌少爺小姐養個牛都哭鬧的涕泗橫流,他們可是京都八卦的中心圈,這幾天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不少的八卦消息。
陸星乘茫然的搖搖頭,反而理直氣壯:「這種好事落到我頭上,我怎麼敢問,萬一舅舅想起來了,把我送進去怎麼辦?」
老二又問:「我聽賀朝陽說,殿下曾經的封城是瀾州,為什麼最後來了滁州?」
陸星乘繼續茫然,表現的像個外人,甚至比老二還震驚:「什麼?也就是說,我本來可以跟著在滁州享福的嗎?!!」
老二:「……你對自己的判斷還真是明確啊。」
他捏起一塊硬土,隨手一拋,精準的砸中旁邊偷偷摸摸聽消息的段青。
段青捂著腦袋,忍住了唉喲一聲,在這三人形成的牧場黑惡勢力壓迫下,敢怒不敢言。
他本來是桑田區,每天就負責鬆土和澆水。
實在是楚辭晃眼瞧見了他,想起自己剛剛把對方老巢的貴重木匣給撬了,玉璽也吸收了,一絲極淺的良心痛。
這才安排他也來跟著學子們一起,在勞作中學習。
能夠學到牧場的一系列馴養肥育之術,對別的大魏貴子來說是苦不堪言,對段青來說就是天降餡餅了。
美到他都忍不住懷疑楚辭有什麼陰謀,會不會趁他放鬆,某一日對他下手。
在這樣的忐忑之中,段青抱著死志,學的比誰都認真,每晚回去悄悄把所學內容記下,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麼把它們傳出去。
以身報國不足惜。
多學一天都是賺的。
同寢的少年反應道,段青每天早上起來,枕巾都是濕漉漉的,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京都中的異鄉來客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