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嘿???
今日盛三可是下了血本,能請來的老客,無論是滁州本地鄉紳,還是異邦商人,通通發帖,請!
酒樓里人聲鼎沸。
四號雅間!
五號雅間!
六號雅間!
……小二的傳唱聲不絕於耳。
盛老爺把楚辭送至二樓六號雅間裡坐下,這才離開。
滁州城民風不比京都拘謹,也不大注重男女大防,她們隔桌便有身材高大面孔深邃的異邦商人。
楚辭這一桌都是窈窕的夫人和小娘子,好些個眼波流轉,大大方方地打量鄰桌,相互間說著小話似是評頭論足。
此時傳菜的小廝已經在陸陸續續上菜。
也是難為廚子了,統共就兩樣食材,數量還不多,硬生生讓他做出了花兒來,擺上這麼一桌的全雞宴。
只是裝菜的碗碟比平日要精緻小巧上一些,別的酒樓一碟的分量在這兒能裝上兩碟。
這裡面許多人對菜的分量都頗有微詞,西福樓大多數常客本就是外邦商人,吃食圖的就是一個好吃便宜
果不其然,鄰桌有人在嘟囔。
「這個分量,吃不飽,還更貴了。」楚辭聽見他一口帶著烤肉串味兒的大魏官話:「滁州的老闆,奸詐!以後不會再來了。」
盛老闆是深諳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道理,楚辭這邊提供的原料貴,他家樓里的菜品價格更是往上拉一截。
「好嘞,最後一道翡翠金玉湯,菜上齊了,客官請用!」小二擺上最後一盤湯菜,揚聲道。
楚辭看了一眼,還真是蔥香蛋花湯。
眾人開始動筷。
一桌子的婦人與姑娘,開始端起碗筷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等到兩三筷子的菜夾下肚,場面忽然安靜下起來。
這盤鮮蘑炒雞不知道是怎麼勾的芡,入口又嫩又滑,帶著一股子鮮甜。
還沒回過味兒來呢,就已經進了肚腹。
那脆椒雞,黃潤細嫩的雞肉與甜脆的紅椒,顏色煞是好看。
因著分量少,做菜的時候味料放的相當足,夾起一塊入嘴,咸香裡帶著一絲辣意,刺激的人口舌生津,生生停不下來筷。
「這分量是小家子氣了點,」旁邊某位女郎輕咳一聲道:「味道還是不錯的。」
從她一直沒停過的竹筷來看,這味道豈止是不錯。
好不容易歇了口氣,管住了嘴,心想著喝口湯,淡淡的湯味兒里既有煎蛋的香氣又有小蔥的清爽。
嘖,再來一碗。
通常酒樓吃席,都是主吃菜品,少有添主食的,這會兒卻連連聽見周圍桌有人叫喚小二添飯,這菜也忒下飯了些。
一碗米飯就著菜下肚,諸位女郎努力的吸著肚子,不舍地放下筷,沒辦法,漂亮衣裙束著的腰肢是真的塞不下了,再吃都要鼓出來了!
「換了新廚子?之前不是這個味道……下回我們出來玩,就在這家吃吧。」女郎捂著撐得有些發痛的肚子,試探性看向自己的玩伴。
「就定後日吧。」她的玩伴吹開湯麵的蔥花,小小地啜了一口,拍板道。
鄰桌異邦人情感流露非常外放,剛剛還嘟囔著不會再來的高大客人,此時一邊啃著雞肉,一邊用烤肉串味兒的大魏官話感慨:「哦,我的姆媽,真想讓她也來吃!」
酒樓里的徐老爺放下碗筷,略有些不雅的打了個飽嗝:「嗝~」
原本盛三請宴,他是不打算來的。
在滁州經營了幾十年的皮毛生意,小半個城的皮毛都會經過他的手,徐老爺不說大富大貴,也是身家不菲。
從前他也是雲間樓的常客,只不過胡家西福酒樓後頭來了新廚子,做的炙羊肉乃是一絕,咸香麻辣,讓人百吃不厭,他來盛三這兒的次數也就少了。
前幾日,徐老爺正從店鋪回府路上,路過雲間樓門前,遇上盛掌柜在門口招呼,迎他進門,畢竟相識一場,和氣生財嘛。
不知店裡炒的什麼,在街上遠遠的就聞著一股讓人忍不住咽唾沫的香氣。
那種高溫爆炒過後,金黃的油脂包裹著整塊整塊的肉和飽滿雪白的飯粒,一大口塞得滿滿當當,滿足感幾乎要溢出來的畫面就在腦子裡飄著,不肯離開。
徐老爺往桌前一坐,等菜的時候都忍不住鼻翼微微聳動,結果端上來一看,碎金飯?!
好嘛,之前他來,盛老三好歹都是些山珍野味招呼,現在一盤簡簡單單碎金飯就把他打發了?
徐老爺本想發脾氣,可是,這炒飯聞起來怎麼這麼香!
徐老爺一條白身打拼幾十年掙下來的家業,自從有些家底以後,他就開始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那套,吃食上少食多餐,用料精細,平日在家中都是些人參和鹿肉羊肉魚肉,就是在胡家酒樓吃炙羊肉,他也只吃羊脊兩側,吃到微有飽意即可。
多少年沒吃過這麼簡單糊弄的碎金飯了。
說起來,在他發家以前,也不過是個灰頭土臉的窮小子,那個時候每日能吃上個雞蛋都覺得跟山珍海味似的,像這樣用油脂炒過,又有噴香的金燦燦蛋花,連飯粒都是鬆軟飽滿泛著光澤的碎金飯,想都不敢想。
徐老爺一邊憶苦思甜,在盛三的好言軟語中,拿起筷子試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