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過吧?你總是無地、走向同一條路。」
什麼?
「就是這條路。而你知道,我又是怎麼應對你的背叛的嗎?」
什麼……?
「啊,就是像這樣,將你殺了!」
似乎又有更多的刀刃被她的身體吃下,她已麻木,痛苦已無法在她的顱骨中擊出更多的聲音。
她知道,她仍在夢中,可她也知道,這份死亡是真實的,而比起身體的痛苦,她更想要親口問帕塞亞,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不要指望任何人來救你,我殺了你太多次,從無失敗,你對過去被我殺死毫無記憶吧?」
「上一世,我喚醒你的記憶,所意為此。我想讓你記住我是怎麼殺你的。」
巫女的聲音在繼續,而少女依然無法回答她。
她本該成為神明,被萬人敬仰,而今卻下場狼狽。她匍匐在地,渾身是血,身上所見之處都掛有刀刃,夢中燭光打進她的身體,在她身上映照出冰冷的色澤。
她已奄奄一息,形同死人,眼皮重得馬上就要合上,比困意更熱烈的死亡正在邀請她。
但她還沒有放棄,她咽下了一口積血,嘴唇囁嚅著,終於成功地發出了一點聲音。
「我……」她模樣悲慘地向她的信徒發問道,「為什麼……要是……我?」
啊,對,這就是她最想問的問題。為什麼那個神明一定要是她?為什麼她不想成為神,卻必須要成為神。
為什麼為了達到這件事,所有人都要陪著她一起開啟輪迴?
她,真的,發自內心地有些感到後悔了。她或許該接受那神位的,即使此世是編撰出來的謊言又如何?
她答應了,所有人才都可停下這場故事的扮演……
眼淚混合著血液從她的眼眶中流出,帕塞亞俯瞰著她的血淚,神情未有半點波動。
「我也無地想過這個問題,我告訴過你,有人想替換你,但不成功,總是無法成功。」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多希望你不是『奧莉維亞』……」
在巫女的這句語調柔和的回答中,神明少女再也支撐不住地……合上了眼。
而在現實的一側,數分鐘前,她的戀人發現她滿身是血,他慌張地抱起她,四處尋找治療的方法,但無法治療、也無法找到傷口的源頭。
帕塞亞從夢中踏出的時候,看見抱住屍體像野獸一樣悲喊的伊桑,她大聲嘲笑他,這幅場景,她不知已看過多少次。
「如果你要問,是誰殺了她,那是我。如果你要問,誰能夠救她,答案是沒有。不過你無需擔心,她不過是此世死了,她還會復活,而在來世,我還會繼續殺了她。」
相同的場景重複了太多次,她連對方會問什麼問題都已料到,此世她第一次感到輪迴的疲憊,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死去。她知道,少年馬上便會讓她遂意。
頃刻間,魔法將她抬到高處,一柄細長的劍從她的顱頂向下貫穿,她感到自己的整張身體都被撕裂,她厲聲尖叫,但此劍只帶來痛苦,並不致命。
他在問她,「你殺過她多少次?」
帕塞亞:「我忘了。」
伊桑:「什麼時候,才會有下次輪迴。」
帕塞亞:「你竟問我這個問題。無名,此世你有不死之身,你難道不懂其中的含義嗎?」
伊桑:「什麼?」
帕塞亞:「且等待吧,死亡會自己來找你。」
說完這句話,她倉促地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她不允許任何人再來打擾她。
此地於是只剩下少年和他死去的戀人,他抱住戀人,身體前屈,不斷地向下彎去。
他痛苦到無法站立,大腦卻又空白,他想要哭泣,眼角卻同平時一樣乾枯。
但是至少,他知道,他接下去該去哪裡。
他回到了薩爾城的火山口,少女死後,這裡的岩漿不再溫柔,他站在邊緣,聽見岩漿沸騰、象徵著死亡的激烈聲響。
他低下頭,借著周圍的溫度將臉頰貼向少女的,他產生了一種她還活著的錯覺。
「艾達,你說過,你喜歡這裡。」他和屍體耳鬢廝磨,「我們一起死在這裡,好不好?」
沒人回答,可他依然停頓了一會,接著將頭點了點。
他溫柔地抱起她的戀人,讓她的身體同他緊貼,像他們曾經常常親密時的那般。
他抱住她向前邁出一步,未有半刻猶豫的,跳了下去。
他們落入岩漿,在岩漿中擁抱、接吻,牙齒、舌苔、每寸肌膚,都在這美麗而致命的熾熱中,真正交融在了一起。
他感到幸福極了,直到他們都完全溶解,而他的心臟則在幾分鐘後又浮出了岩漿、慢慢重新聚合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