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麼想了,但嘴張了張,那些情緒咆哮著滾過,那些解釋的話好像成了黏嗓子的焦糖,黏膩,苦澀,又有些甜蜜——秋亦呼吸急促,臉上未褪的紅暈因呼吸變得更紅,口中竟吐不出半個字。
他睜著眼睛,眼瞳完全露了出來,像是兩片漆黑的鏡片,翻騰著黑霧一般縹緲又昏沉的情緒,邊緣微微反射外界的光。
他那樣全心全意地看著虞觀。像是在看仇人,也像是在看愛侶。
虞觀反倒露出一個陰鬱、近乎慘澹的笑容:「你看,你也不拒絕。」
他捧著秋亦的臉龐,很溫柔地問:「你為什麼不拒絕?」
秋亦沒有回答,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虞觀,急促地呼吸著,心臟瘋了一般跳動,腦內縈繞儘是過去的記憶。
你也會感覺痛苦嗎?
你會像我思念你那樣難受到瘋狂嗎?
你為什麼要丟下我?
報復心炙熱燃燒,不甘的情緒幾乎淹沒了秋亦。
虞觀也沒有想要他的回答,他偏過臉,很柔軟親了親秋亦的臉頰:「你不拒絕就好。」
那種感覺終於攀升至巔峰,秋亦過呼吸了,眼尾泛紅,眼底甚至泛出生理性的淚水,他的眼前陣陣發黑,但很快,微涼的手捏了捏他的後頸,虞觀拍著他的脊背,平緩而沉穩的,一點一點帶他平復呼吸。
秋亦終於緩過氣來,濕漉漉的眼睛眨動,殘留的淚簌簌掉落。
他抬起頭來看向虞觀,他處於少年時期的師尊。
很久以前,秋亦覺得他師尊的性情或許與境界和年齡有關,因此稍微有些遺憾,總覺得錯過了什麼成長軌跡。
想看他行事肆意瘋狂,做事更衝動的樣子。
但見到對方的每個時期,才發覺境界與歲月對虞觀的改變其實並不明顯。
虞觀的性情就是那樣,莫名有種閱過千帆,看過滄海桑田的沉穩平靜,仿佛一道河,暗流再洶湧,表面也是平靜的。如不遇事,便很少見他的衝動與鋒芒,更多的是一種內斂克制感,與遊刃有餘的餘裕感。
他把那些衝動陰暗的一面全都深埋了起來,幾乎窺見不得。
秋亦恍然發覺他喜歡虞觀對他露出這種模樣。
他喜歡虞觀,既喜歡輝芒也喜歡陰影。他的師尊像是完美的玉器,本來無塵,本來無執,卻因他而生出裂紋,然後咔嚓一聲,露出不為外人所見的一面,既暗沉,又沉重。
只屬於他。
秋亦對他道謝,說:「謝謝你幫我緩過來。」
另一個他在心裡說:我喜歡你這樣子,我才不想告訴你真相。
至於一切結束後會怎樣……哈哈,秋亦根本不會去想。
師尊欺負了弟子這麼久,還不允許弟子報復一下嗎?
秋亦:「不過不要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