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體健康、家庭和睦、生活順遂愉快的人,僅僅就因為一個「或許」就可以選擇飲彈自殺。
什麼記憶都沒有,死亡對那一刻的哥哥來說就是真的死亡,死亡是不會醒的,是一切清零,連潛意識都要抗拒。
他難道就不覺得荒謬嗎?他難道就沒有猶豫嗎?還是他猶豫,然後還是這樣選擇了?
秋亦什麼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結果,他只接到結果!還是在打算表明心意追求的時候!
虞觀緩緩笑了。
秋亦怒氣衝上頭,一時昏了腦,抓他的衣服,幾乎頭抵著頭:「你怎麼還笑!」
「你為我難過,我很高興,」虞觀直視他,「你和我一樣的憤怒,我也高興。」
銀灰色眼眸中情緒翻湧,像是一場刺骨的風雪。秋亦有一瞬間感覺悚然,下意識放手,跌坐回座位上,接觸到椅背時才發現背後早已被冷汗浸濕。
「我一直看著你,」虞觀說,「我接受了爭鬥會受傷。但你還是會做出新的出格的舉動。」
燭火跳動,虞觀叉起那塊被切割下的蛋糕,看著抿唇不說話的秋亦,慢慢將那塊被丟掉的蛋糕吃掉。
虞觀說:「說到底,你還是認為你不重要,或者沒有我認為的那麼重要。」
「那是你認為。」秋亦開口反駁。
但他們同樣固執。
「我覺得可以慢慢來,」虞觀繼續說,「我可以把一點點將重量壓注到你身上,直到你沉重得從天落地,自己為第一。」
秋亦默默搖頭。
師尊真是高看他了。
「可我也沒有想到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你就要把自己撕裂了。」
心魔設下了最簡單的圈套,造成了最大的影響。連虞觀也沒能想到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因此他撿起一點記憶後,簡單思考了一下,下意識地選擇了最快刺激秋亦清醒的方法。
「……」秋亦說,「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我只是打算順勢丟掉一段回憶。」
渡心魔劫,要麼直接撕裂可能會造成心魔的事物,要麼完全接納、正視內心。秋亦走了這麼長的路,當然可以直面,但是那段經歷充滿負面情緒,對他來說沒有一點益處。
「難道沒了某段記憶的我就不是我了嗎?」他反問虞觀。
「仍舊是你,」虞觀平靜道,「但是我要全部。」
「……」
秋亦吃完了剩下的蛋糕,戳了兩下盤子,還是氣悶:「反正已經這樣了,我丟也丟不掉了。」
選擇丟棄,他得在這個表層世界從生到死走過一遍,心魔劫方能結束,那段記憶也會被丟掉。
但現在整個表層世界都要因為他的醒來而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