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還未過,秋亦拿出崇山書院身份令牌看了一眼,作為雜役弟子,他每日都有需要完成的任務,今日便是清掃古拙院。
秋亦想起什麼,問虞觀:「師尊,你也成了雜役弟子嗎?」
柳湛的說法是他的決定就是虞觀的決定。
虞觀道:「是。」
秋亦有幾分微妙的心虛。
他把天上的霜月拽下來,結果讓霜月陪著自己來塵埃里打滾。
如果繼續細究發散,那麼無論是洗手做羹湯,還是當雜役弟子,好像都是因為他。
師尊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形象完全是被他這個弟子一手敗壞的——
秋亦意識到這點,心裡發虛,稍稍移開目光。
虞觀洞若觀火,就算不知道秋亦內心想法的具體內容,也能大致看個七八分。
「秋亦。」他忽然喚了一聲弟子的名字。
秋亦手抖了一下,眼睛睜大,看向虞觀,仿佛有電流順著意識竄入心臟、四肢,激起一陣戰慄。
虞觀很少、很少喊他的名字。
這說起來有點離奇,但事實確實是如此。虞觀本就相對而言比較少言寡語,與秋亦說話時,又總是單獨的、離得很近的,用不上正式的喊名諱。
虞觀接著道:「你無需在意,我雖然是你的師尊,但現在更是你的同伴。」
少年人揚眉,稍稍靠近些讓秋亦看自己的樣貌,銀灰的眼眸像是一不小心便會深陷進入的厚重積雪,他提醒道:「至少,過去身是這樣,過去身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
秋亦看著對方與自己同樣年輕、略帶青澀的臉龐,遲鈍地點了點頭。
虞觀微笑,又告訴弟子一件事:「而且我以前也做過崇山書院的雜役弟子,現在只不過是又回頭再做一回。」
之前的困惑剎那得了解答,他的師尊以前果然來過崇山書院!
秋亦想了片刻,忽而又皺眉道:「我有師祖嗎?是崇山書院的嗎?」
虞觀伸手點點弟子的額頭:「沒有。」
「你沒有師祖。」他道。
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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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觀要去的地方是崇山書院的藏書閣,他先帶路將秋亦送到古拙院院門口,然後才與秋亦道別離開。
院門四角屋檐翹起,屋檐下掛著寫著「古拙院」的牌匾。秋亦拿出弟子令牌,讓外面攔著的法陣感應好後幾步穿過陣法,踏上台階,伸手推開院門。
這裡似乎久久無人來了,庭院荒蕪,一株粗大的菩提古樹遮蔽了道路,緊閉的正屋透著沒有生氣的冷清,青磚地面上堆著厚厚的一層落葉,幾乎讓人無處下腳。朱紅瓦檐下,一隻熟悉的老黃狗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口吐人言:「你好啊,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