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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頭,章瑛聽完了匯報,面色難看地點點頭,作出指令。一個士兵守在小院的正門口,另兩個隨著他進入了最近的居室繼續仔細搜查。

也就是顧況所住的居室。

祝婆婆家呈一個三邊環繞的格局。一進門正對的是門廳和餐桌,祝婆婆的臥室在門廳正後方。左側和右側分別是顧況和程遙青的居所。

庭院偏左植一顆大樹,也就是顧況此時藏身的這一棵。想來章瑛一行人貪圖樹蔭,一來就站在了這棵大樹下,因此他們順理成章地第一個進入顧況的房間。

顧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大腦飛速運轉,搜腸刮肚地回憶自己的臥室里還剩什麼東西。

虎賁匕首?在胸前緊緊貼著呢。

兕形羊脂玉?在頸上牢牢掛著呢。

一切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被顧況貼身收藏。

房間裡只余幾套換洗衣物和凌亂的被褥。

顧況稍稍放心,回想起前日在將軍府遭遇的一切,他心下明白,局勢兇險,敵我懸殊,此時應該再次踐行「苟安一隅」的原則。

他剛準備在此地趴到海枯石爛,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師姐的刀,還在房中嗎?

*

作為一個靠一手刀法吃飯的人——至少顧況是這麼理解的——程遙青一般都能做到刀不離身。

可是有一種情況下有例外。

上官府。

顧況雖常年長於內帷,但仍對大夏朝的官府有所了解。

上衙門要搜身,一般都得卸去盔甲武器。

師姐一直謹慎行事,害怕暴露身份,按照顧況的推斷,她根本不會帶刀出行。

顧況又費力地從記憶力撈出一幀畫面。

......程遙青閃身隨著祝婆婆走出院門,她纖細勁瘦的腰間空無一物。

師姐的刀,應當是還在她的臥房。

我必須把師姐的刀帶走。

顧況腦子裡跳出這個念頭,想都沒想就決定執行。

直覺告訴他,程遙青對那把刀很珍視。

細想也是,師姐向來冷情,並不在意身外之物。除了一把刀前前後後帶了十年,她身上還真沒有什麼留得住的東西。

再仔細想想,師姐的刀雖然樸實無華,但鋒刃如電,指不定還有什麼特殊來歷。上次根據一支精鋼羽箭,懂行的人就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如果師姐的刀真的落入敵手,大概率會暴露身份。

顧況和程遙青此時的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繞過這一院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上刀逃走。

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顧況只能苦笑。

倘若是程遙青在這,她定能輕輕鬆鬆飛身下樹,縱身躍到房梁頂上,潛入房間拿走刀具。縱使不慎被發現,按照師姐的武功,也至少能脫身。

沒有足夠的武力,他不得不花心思打量起地面上的局勢。

一個小院裡面擠了五個人。一個士兵在門外逡巡,主要用於觀察胡同情況,並在此蹲守歸家之人。章瑛和劉公子是這群人的首腦,發號施令,但並不直接翻查。其餘兩個小兵則是最底層的苦力,包攬一切需要上手的任務。

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注意力太過集中。

門口士兵的注意力集中在胡同內往來的人身上。

屋內四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尋找線索上。

他們根本不會主動關心空無一人的庭院。

只要顧況的動作夠隱蔽,就能玩一招燈下黑,成功從這群人眼皮子底下逃脫。

說干就干。

顧況一個輕巧的*翻身,牢牢抱住了粗壯的樹幹,用腳抵著樹皮,慢慢滑下來。

他感到緊挨著樹皮摩擦的手面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放到平日裡,一雙保養金貴的手被磨破皮,顧況肯定要大呼小叫,再不濟也要求得身邊人憐惜。

可是現在沒空管這點小小的疼痛。

雙腳踏到堅實的地面,顧況鬆開手,一個滾身,四肢著地。

他一邊手腳並用向房後爬去,一邊不住回頭向門口那個巡查的士兵望去。

門口士兵正背對著顧況慢悠悠地踏步,但顧況知道,他很快就會掉頭,朝向能看見自己的方向。

他拼命加快自己爬行的速度。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士兵轉身的一瞬間,顧況猱身一團,咕嚕嚕滾進了自己窗檐下的水溝里。

烈日已經將水溝灼干,裡面只有底下黑污的爛泥,湊近了,能聞到一種不祥的臭氣。

萬幸這灘爛泥減緩了顧況跌落時的震動,他的行為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顧況皺著鼻子,幾欲作嘔。他的身上,手上,頭髮絲,都沾滿了棕黑色的泥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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