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該自私點,要做的是如何讓燕流留下來,而不是放他離開。
腦子裡第一次冒出這個念頭,她被自己的想法驚到。
先不說燕流的敵人會不會尋過來牽連牛頭村,她剛才那樣的心思,就不太善。
希望他的傷好得慢些,再慢些,讓他多留一陣。
就算這腿傷永遠落下了,真的變成一個瘸子,也不是不行。
又或者像話本里跌宕起伏的故事那樣,他再次出去,然後在江湖上吃個大虧,心灰意冷後再流浪到牛頭村,她就可以……
吉祥震驚的發現,自己居然有這樣幽暗的一面。喜歡一個人,居然不是盼著對方好,而是想著些別的旁門左道。
燕流要是知道了,怕是會覺得錯看她了,說不定還會懷疑最初她救人的心思。
少女萌發的情意左右著想法,善惡之念在剎那間瞬息萬變。
說不定,自己適合做話本里的壞人。一個賣豆腐,出賣男女主人公的卑鄙小人。
這太奇怪了,內心裡膨脹出來的心情,催促著她去幻想一些對燕流不利的事情,但這壞事會對她自己很好。
不過是,她想留下他而已,私慾不好好收拾,就會亂竄,擾亂她的心智,如著了魔中了邪一樣。
如果說報恩不要黃金,要他這個人,估計會把對方嚇跑了。
吉祥無法入睡,失眠到後半夜,她心一橫,乾脆去磨豆子做豆腐。
小毛驢這次提早被叫醒,不爽地拉磨,吉祥悶頭幹活。用木勺舀著泡好的黃豆進磨盤。
磨了幾圈,潤白粘稠的豆汁順著磨盤流進桶中,散發著清香。
同樣在房間裡睡不著的還有燕流,他把自己的劍拔出來又送回去,一來一回好似在發癲。
她不喜歡自己舞劍?真的不喜歡?還是小燕六式簡單了,她想看很冷酷的,還是很仙氣的?
江湖七秀裡面幾個人,他是練劍最晚的,但是劍術卻是最好的。
這說明他的劍法沒問題,兼具美觀與實用,就算是武林中人看了,都得拍手叫好。
把劍放回去,燕流從沉思中回神,聽到了磨豆子的聲音。
下床蹦跳,他透過窗戶縫隙,看到小毛驢在拉磨,吉祥已經開始做豆腐了,這比往常要早。
「吉——」
才喊了一個字,他又立即閉嘴,將聲音掐斷。
他微妙地察覺到,吉祥現在應該是不想見他的,至於是什麼原因,他不敢亂想,免得冒犯了這位救命恩人。
忍耐著,燕流歇了心思,又躺回了床上,聽著拉磨的聲音,嗅著淡淡飄來的豆子香,他竟是這樣睡著了。
想不通事情,吉祥就努力做豆腐,今天提早半個多時辰把豆腐做出來了,心情也算是爽利了些。
也是沒法再睡了,她就這樣熬了個通宵。自己煮沸了豆漿,舀了一大碗,放了兩勺糖,咕嚕嚕喝光。
趁著雞鳴剛起,她又去備菜,把張繡做早飯的活兒也一併做了。
等到張繡早
起時,就看到孫女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幹完了。
婦人瞪大眼睛,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寶啊,你這是幾時起來的?」
「比平常起來得早些。」她小小地撒個謊,怕自己熬夜讓奶奶擔心。
「奶奶去叫燕流過來吃早飯。」
「……等他多睡會兒吧。」
「平常不都是喊他起來吃熱乎的?」
「沒事,把他那份熱在鍋里也行。」
這麼說著,吉祥自己隨便吃了點早飯,就去門外擺攤賣豆腐。
燕流這次起晚了,最近在這養傷確實懈怠了,無人叫他起床,竟是多睡了一個多時辰。
張繡說他的飯菜都熱在鍋里,便又去外面和村里人嘮嗑散步了。
快到中午,吉祥的豆腐、豆漿賣完了,豆腐腦還剩幾碗的量。她坐在棚子下用蒲扇扇風,顯得懶懶的。
熬夜的疲乏加上熱氣升騰,她這才感受到困意襲來。
「吉祥。」
忽的,少年清亮的聲音傳來,如平地一聲雷。她的瞌睡瞬間驅散,人都坐直了。
「嗯?」掩飾了表面的驚慌,她看向坐在長條凳上的人。
「你昨晚是不是生我氣了?」
吉祥暗自心驚,面上搖頭否認,「沒有,你怎麼會這樣想。」
「感覺吧,後半夜聽到你磨豆子,我想去幫忙,又怕你不樂意,我就睡著了。結果今早你和奶奶都不叫我。」
「……」
如此敞亮的燕流,讓心生歹意的吉祥感到一絲良心痛,她看著亮閃閃的少俠。
發現自己比起愧疚感,更多激發出的是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