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麼嬌氣的病症,還需要人陪著,靈歸幾乎要被嬴鉞氣笑了。也難怪嬴鉞脾氣如此古怪,白天的時候像只炸毛刺蝟,晚上的時候又變成只黏人的貓兒。
罷了罷了,纏著她一人總比麻煩其他人要好,畢竟這條蛇是她帶出來的,她總歸要負責的。
「那你今晚打地鋪好了,我正好還多了一床被褥。還有,你先放開我,我要去洗澡。」
第20章
春日焰 慢慢品嘗她的味道(純糖)……
繾綣的泠泠水聲,隔著繪了海棠春色的暖黃絹素屏風,一陣一陣落珠碎玉般漫過來。
嬴鉞就這麼盤腿坐在屏風前面,看著屏風後少女黑色的剪影,一件件褪去輕薄的衣衫,踏進了熱氣騰騰的浴桶中。
臘梅花瓣厚厚地覆蓋了水面,手臂輕輕一推,就能蕩漾起淺金色的柔潮和香波。
嬴鉞覺得口乾舌燥,不停地吞咽著口水。他很想變成半人半蛇的樣子,但他的尾巴太大,靈歸的房間又太小,那些擺放著的精巧的物件也很小——譬如梳妝檯上雕花的銅鏡、譬如窗欞上一盆瑟縮的鳶尾花,他害怕他一不小心把那些物件打壞了,靈歸會生他的氣。
銀漢迢迢,月上柳梢。
靈歸終於洗浴完,從浴桶里出來,換上了身月白輕紗的絲綢睡袍,水珠子還沿著髮絲尾端不斷滴落,在地板上暈染出一片水漬。
在靈歸從屏風後走出來前,嬴鉞像只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悄無聲息地鑽回了被窩裡,眯著眼睛裝睡。
靈歸瞥了眼裝睡的嬴鉞,不理會他,徑直走到梳妝檯前,拿起梳子來理開有些打結的頭髮,將木樨油在手掌上揉搓開,在熱意中化開馥佩香氣的精油塗抹在髮絲上,半干半濕的髮絲在月光下閃爍著瑩潤的微光。
隨後靈歸徑直走到床前鋪好的地鋪旁邊,蹲在裝睡的少年身側,伸出手來往他被窩裡一探,隨即笑盈盈悄聲道:
「你被窩裡都是涼的,別裝睡了。我睡不著,你陪我出去走走,順便晾乾頭髮。」
嬴鉞在少女目光注視下睜開眼睛,裝入視線的就是那樣一雙與月色爭輝的紫色眼眸,像是開滿了陽春四月的紫藤花,像是有流星划過的彩色星雲,他呼吸不免凝滯了片刻。
「……嗯。」
嬴鉞沉默良久,卻只從嗓子裡擠出一聲悶哼聲來。
靈歸披上一件厚厚的煙粉夾絨風披,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左右張望。
眼見院中靜悄悄的,向來晚睡的阿娘似乎也已經歇息了,便勾著嬴鉞腕上鑲著紅玉髓的蛇紋琉銀環走了出去。
他那隻銀手環和手腕之間的縫隙剛剛好能容納靈歸的一根指頭,牽著走很舒服。
立春剛剛過去,風便似乎一下子褪去了冬日的凜冽和肅殺,轉而變得柔情似水了,長青松葉上新化的雪水,帶著些草木獨有的清香和月光的味道,從高高的樹梢上滴落。
二人一前一後走在村中小道上,眼前一片村寨都沉眠在氤氳的夜色里,只有零星幾盞燈火星子般跳動。
「你說,初代神女是如何讓九位強大的大妖都臣服於她,自願入巫鈴的呢?」
靈歸摩挲著九蠱鈴上精巧繁複的紋路,像是在問嬴鉞,也像是在問自己。
「為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
嬴鉞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走在前面的少女,濕漉漉的發尾在微風裡輕輕掀動。
「我只是在想,蠱神所臣服的從來就不是我,而是神女,和強大的姑瑤巫族。」
頭頂悠悠然飄落了一片枯萎的楓葉,還留著秋天的絢爛的色彩,只是在它還未零落入土時,突如其來的寒潮就將它連帶整棵樹凍結在了枝頭,春天隨著冰雪融化,它便落了下來。
靈歸接住了那片在枝頭苟延殘喘了一個冬天,卻最終無法逃脫既定命運的葉子,斑駁的葉片上還有未碎的冰渣。
靈歸抬頭看了看那棵樹,那是棵樹齡不大的楓樹,枝條光禿禿的沒有了色澤。它沒能挨過這個多雪多風的冷冬,再也沒法在春天裡抽出嫩綠的新芽了。
靈歸覺得自己就像這片被凍住的葉子,看似還在凜風中燃燒著秋日的橙黃火紅,但終究難逃零落的命運。
「我從前讀史詩,那些古老的唱詞裡,一個部族的滅亡,就像是漫漫青山間一棵樹的死去,一句話就略過了它的盛衰枯榮。我縱然是那枯樹上最後一片鮮活的葉子,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
「靈歸,或許你不只是片葉子呢。」
嬴鉞拿過了她手中那片枯萎的楓葉,翻過來一看,只見那葉柄下端,還連綴著一個黑色的小毛球,十分不起眼,那是個楓糾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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