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
天色忽變——
陰風驟起,寒風冷冽,息嬈方才倒入泥土中的晨露跌了幾滴在花圃外未乾,此刻已然結上了一層薄霜。
「誰敢動我的人——」
無端的聲音隨著陰風再次入耳,迴蕩在眾人的腦中。
一瞬間,侍衛和弟子們頓時變得頭痛欲裂。
「哐啷——哐啷——」
手中的兵器無序落地,與地面碰撞發出雜亂的響聲,其中夾雜著侍衛們痛苦的哀嚎。
弟子手中的符紙被風盡數刮跑,散的散,爛的爛。
那個額間滴著眉心血的弟子身體一瞬間變得滾燙,熱血灼燒著全身,手中癒合的口子被體內的赤水沖開,眉心傳來一陣剜痛,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餘下的灰袍弟子慌忙上前將他扶起,卻看見——
師兄的額上竟憑空鑿開了一個口子!
血水嘩嘩地朝外淌,弟子們被嚇得屁滾尿流地後退了幾步遠。
此時,成淵一襲玄衣從天而降。
「你你你……你是誰!?膽敢阻攔朝廷辦事?」李盡忠氣紅了臉,指著成淵的鼻子強撐著站在原地。
「咔嚓——」
骨裂的聲音傳來,李盡忠的手指頓時折斷,可這剜心的痛卻能遍布渾身。
他跌倒在地,金帶銙因身子扭曲而不再似先前那般光鮮亮麗,而是凌亂地搭在腰間。
成淵落在趙靈均身前,眼中布滿陰翳,冷笑道:「若再敢動她,下次失去的,就不止一根手指了……」
第61章 一朝入宮「李大人,您可不能空手回去……
李盡忠頓時腿腳不穩,癱軟在地。
許多年前,他也曾幾度入詔獄,受過鞭笞刑罰,這點痛於他而言還說不上害怕。
李盡忠嘗試仰起頭顱,直視眼前這膽大妄為的男子,卻被一股無名的壓迫沖淡了心中的傲氣,令他不自覺地打起了寒顫……
可他十分清楚,這股壓迫感並非來自手指的骨裂。
他還認定,如今的失態也只是一種本能的生理畏懼,並非心中真的懼怕。
侍衛和捕妖司的弟子識相地鬆開息嬈,紛紛後退,沒人理會倒地的李盡忠。
成淵也沒有心思與他對峙,一個揮手立刻解了息嬈與落葵二人身上的枷鎖,旋即轉過身,雙手攀上趙靈均的肩膀,關切道:
「可有地方受傷?」
趙靈均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問:
「方才的聲音是你?」
成淵見她無事,肩膀鬆緩地沉了沉,心中湧現愧疚,只「嗯」了一聲,又抬起右手輕緩地覆上趙靈均的頭頂,將其順勢攬入懷中,垂頭沉聲道:
「抱歉,我來遲了,今後……」成淵忽然哽住。
他不敢再做出承諾了。
就像世人總要向神索求自己未擁有的東西一樣,他的承諾就像一個幻影。
而幻影就是用來打破的。
他看著趙靈均發間的血簪,恥笑自身,心中泛起的酸澀中又含著些許慶幸——
這簪子都比他及時,也比他口頭承諾有效。
趙靈均緩緩推開成淵,心中瞭然,抿嘴舔了舔唇。
隨後毅然仰頭,目光炯炯
看向成淵:
「道歉做什麼?選擇以身犯險的是我,就算沒有血簪,出了這府,我也照樣能用陣法將他們收拾一頓。」
她的目光越過成淵的肩頭,直勾勾地看向縮在角落的侍衛和弟子。
只是一眼,就聽見了幾聲刀劍落地的哐啷聲。
趙靈均邁步繞過成淵,走到李盡忠旁俯身蹲下,抽出方才趁亂收在袖間的短刀。短刀藏匿在袖間不知何時磨破了她手臂——
微微的刺痛傳來,趙靈均卻無心在意。
她瞥了兩眼,用袖口將刀刃上沾上的血拭乾淨,之後一個甩手,用刀鋒抵住李盡忠的下顎,盯著他,目光諱莫如深,問道:
「捕妖司?我分明記得先前妖鬼流竄的消息剛流傳時,欽天監曾宣稱皇室自有天佑,不懼妖鬼邪氣侵擾……
怎麼?如今卻暗地裡設這捕妖司,打起自己的臉來了?」
皇帝身為一朝天子,對外宣稱自有天佑,私下卻比誰都擔憂自己的性命。皇室虛偽趙靈均不是不知,她只是想故意刺激李盡忠。
李盡忠抿唇不語,目光虛焦,手撐著地,硬挺著上半身不讓自己倒下——
即便這樣可讓刀刃離自己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