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進別墅,電梯裡,他鬆了松領帶,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跳脫。
四樓到了,他輕輕推開臥室的門,冷色調的臥室多了一片亮色,黎又瑜蓋著黃色的卡通棉被,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那抹悸動從何而來,是溫暖。
很快,趙禹庭否定剛才的感動。
「真是可笑。」他在心裡嘲諷自己,一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人,居然會因為一盞燈而感動?
趙禹庭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逐漸冷硬。
第19章
黎又瑜遵循趙禹庭的霸道規定,八點前到他的房間,被子一鋪,往地毯一滾。
阿姨告訴他,趙禹庭的地毯很乾淨,打掃衛生的人進他的房間必須穿鞋套,地毯每天消毒,每周清洗,讓黎又瑜不要有心理負擔。
黎又瑜的脊背陷進地毯絨毛的柔軟里,他可以用戲謔的語調宣稱地毯比天鵝絨更適合安眠,卻無法忽視別墅的每一道探究的目光,那些目光透過門縫,直直對準縮在地板上的他。
整座建築心照不宣的窺伺,清潔阿姨擦拭陶瓷杯時嘴角的微妙閃躲,新請的園丁修剪門口迎客松時帶著鄙夷的斜睨,連晨霧攀上露台的動作都帶著竊竊私語,所有人都知道他睡在別墅權勢最高的男人房間。
轉念黎又瑜安慰自己:「那又怎麼樣呢?日子還得過下去。」
聽到推門聲,黎又瑜睜著朦朧的雙眼:「你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隨意的一句話,趙禹庭難以維持高冷,語氣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軟了幾分:「為什麼等我?」
「我今天才知道我兼職的酒店也是你們家公司旗下的,經理說調我去總部,我想知道,是不是你的意思。」
趙禹庭臉色沉下來,解領帶的手一頓:「不是我的意思。」
黎又瑜躺回去,轉身背對著趙禹庭:「果然,我就說你怎麼會讓我這種小垃圾去你們總部。」
「怎麼,你是不敢去?」
黎又瑜打著哈欠:「我是怕浪費大家時間,我什麼都不會,去面試不是浪費時間是什麼?」
「你可以拒絕。」
黎又瑜扭著身體,撐著腦袋看趙禹庭:「你好像又在生氣,我覺得我沒有說錯話,我只是怕浪費時間,又沒說不去,我睡了,明天還要去面試呢。」
兩人都帶著試探,誰也沒探出風口,互吹的兩股勁風相至牴觸,黎又瑜主動示弱。
一夜好眠。
晨光鑽過窗簾的縫隙,正巧在趙禹庭垂落的睫毛上,此刻沉睡的男人眉骨投下淺灰色的陰影,眼尾那道總含著譏誚的紋路被晨曦熨得平整。
黎又瑜的指尖懸在趙禹庭鼻樑上方,虛虛勾勒著那道凌厲的弧度,真稀奇,原來這人下頜緊繃的肌肉也會在夢裡鬆懈。
用指節輕輕碰了碰睡美男的睫毛,這人,連沉睡都像一場精心設計的誘捕,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的弧光比清醒時更蠱惑人心,或許正因如此,被趙禹庭倏然睜眼扣住手腕時,黎又瑜沒有掙扎。
「欣賞夠了嗎?」朦朧的嗓音里蘊著冷意。
方才所有的柔軟幻象瞬間蒸發,那雙眼重新泛起冷光,黎又瑜任由對方將自己扯得更近,近到能看清趙禹庭的眼神:「真遺憾,您真該多睡會兒,差一點我就能摸到了。」
「你該慶幸我醒得及時,」拇指重重碾過他手腕側骨凸起,「否則此刻你該躺在……」
「裹屍袋裡。」黎又瑜笑著截斷話頭,秒切回柔弱模式,「先生,我能蹭您的車嗎?」
「你想告訴全公司的人,你通過非正常途逕入職,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醒後的第一件事是討好你的主人?」
「也對,我可不想被說走後門進去的,那我先走了。」
趙禹庭揉按著突跳的眉心,那抹總在門縫下遊蕩的影子此刻正蠶食著他的理智,像月光無聲撕裂綢緞,他盯著自己掐過對方手腕的右手,不明情緒如荊棘在瘋長,突然驚覺這雙手竟比黎又瑜的喉骨更早開始顫抖。
愚蠢的馴獸師,竟把毒蛇錯認作折翼的夜鶯。
樓梯上,黎又瑜收回刻意扮蠢的笑意,他哪裡不知道蹭趙禹庭車的後果,他只想給趙禹庭一種他蠢到無可救藥的假象,只有他蠢,趙禹庭對他的防備才能減輕。
面試順利通過,由人事部帶領前往總經理辦公室,鄭修源笑著打招呼:「你好,又見面了。」
「鄭助,請問我需要做些什麼?」
「你的工作內容很簡單,沒有固定流程,你現在是趙總私人助理,協助趙總工作以及生活上的一切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