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拜於花澗一句話,沈亭文拿出了過年拜祖宗都未必有的小心翼翼,將手裡的盆栽恭恭敬敬、萬分珍重地,請回了茶室。花澗懷疑,如果有條件,沈亭文可能會找件防護服把自己罩住,免得嚯嚯到他那隻跋山涉水的寶貝貓。
「所以,貓在哪?」沈亭文站在門口,抱著決定自己命運的傘竹,隔著門框問道。
「在床上。」花澗走到床邊,擼了一把在空調被上睡得迷糊的小橘貓,示意沈亭文看。
沈亭文理智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那小貓看起來也就一個月多點,沒準都沒到斷奶時候,正是最難照顧的一段時間,也就虧得花澗膽大敢養。
「你不是坐高鐵過來的?這么小,能託運?」沈亭文壓低聲音,震驚道。
「我說的是車站……」花澗同樣小小聲道,「轉了好多次車。」
說完,花澗停了停,評價道:「很乖。」
沈亭文:「。」
很難說是花澗心太大,還是這隻奶貓太好伺候。
花澗從他手裡接過傘竹,放到陽台的架子上。側臥裝修時往外做了延展,多出來的距離剛好夠放桌子或者躺椅。不過最後還是為了整體好看,放了裝飾性比較強的花架。
沈亭文抱著一絲僥倖,沒要嬌生慣養的花,而是選擇了據說好養活的植物——仙人掌,吊蘭之類。誰知半個月後,花店老闆信誓旦旦拍著胸口,用人品保證的,隨便給點水都能活的吊蘭,依然在沈亭文靜心照料下,毫不留戀地一命嗚呼了。
沈亭文徹底認清現實,絕了養植物的心思。
花澗打個哈欠,往回走的路上順手拍了開關,把吊燈換成天花板邊的燈條,讓屋裡暗下來幾個度。暖黃色的光柔柔落下來,給他也打上明暗正好的陰影。他抬手將風衣掛到衣帽架上,又回頭瞥了沈亭文一眼。
「明天見,沈老闆。」花澗這麼說著,提醒道,「記得關門,謝謝。」
沈亭文本來還有再扯一會的賊心,但花澗開了口,他也只能遺憾地說句「明天見」,妥帖關上門。
梧城三月還是有些冷,花澗打開空調,站在旁邊發了會呆。
貓貓還在睡,沒聲響的。他轉過頭,看見拉起的窗簾將房間與窗外的霓虹分出不太明顯的界線。極偶爾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生不太明顯的汽車鳴笛。
太遠了,幾乎聽不清,像是忽然與世界隔開了一層拂不開的幕障。
床尾正對的衣柜上貼著穿衣鏡,照出一道清瘦的剪影和拉平的唇角。這幅神情太寡淡,無機質一樣看不見喜悲,像是美術畫室里灰白色的比例完美的石膏像。
花澗定定凝視著那道人影,凝視著什麼事不關己的東西一樣。他垂下手,有抬起,不知是想觸碰哪裡。許久,他搖了下頭,突出一口氣,手指一勾發套,解開略微散亂的頭髮。
屋中凝滯到死寂的氣氛便因為他的動作驟然消散,片刻後,嘩啦啦的水聲響了起來。
屋外的雨聲也響了起來,一響就是一夜。
雨聲在清晨時淡去,漸漸消止,花澗睡醒的時候正好歇了。他閉著眼睛緩了一會,洗漱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