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笑:「眼下就是你展達便宜的好時機。」
七年時間,屋裡置辦的鍋碗瓢盆細數下來也有大堆,還有屋裡的家具家電也都帶不走。
「都不帶走?」劉超仙驚詫。
王念屋裡的家當就是放現在那也得讓不少人眼紅,光是家電都能值不少錢。
「帶不走啊!」
屋裡哪樣東西不是王念親手置辦,可安懷離這兩千多公里,就是想帶也沒法子弄走。
「賣給回收站,多少能回點。」劉超仙建議。
王念搖了搖頭:「家裡不能帶走的東西都給你,施向明和我是一樣的想法。」
「那怎麼能行!」劉超仙激動地晃了晃身體。
「別激動,我說得是不能帶走的,能帶走的東西我還是得帶走。」
而且這還只是其一,王念把人按著坐下,忽然壓低聲音:「你跟張哥說,明天就去房務科申請移房,施向明和房務科那邊已經打過了招呼。」
劉超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房子與其讓別人糟蹋,還不如你來住。」
劉超仙:「……」
那些來看房子的人肯定是聽到消息趕忙來看看有沒什麼便宜可以撿,哪怕只有個碗也是好的。
「哎……」劉超仙又是長長嘆息一聲:「你這麼交代,我總感覺你明天就要走了。」
王念也有些惆悵起來。
七年前第一次走進新房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而現在要離開卻變得如此簡單灑脫。
調令一送到廠子裡,安懷市設計院那邊就專門派了人來督促完成手續交接。
有設計院的人在,手續辦得極其順利。
收收撿撿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啟程離開的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
「嫂子,要帶走的就這幾個包吧?」
設計院負責來接人的小黃跑前跑後,只幾趟就把行李袋全裝上了車。
「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們。」
竹林前,劉超仙哭得雙眼通紅,又使勁握了下王念的手。
王念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昨天回紅旗大隊已經哭過一場,王念的嗓子都哭得啞了,現在眼淚光是蓄在眼眶都能感覺到火辣辣的疼。
「嫂子,一路順風。」孫秀梅說。
「向明,一路順風。」張亮和黃秋紅只是笑著擺手。
「有緣再見。」張貴強說。
「嬸子,一路平安。」吳珍珍笑著揮手,就像送別一個過幾天就會回家的長輩那樣稀鬆平常。
「再會!」
再多不舍,最終只能化作一句祝福留在所有人心底。
幫個月前是王念目送周玉英的車子逐漸開遠,而這回輪到他們消失在其他人視線里。
遠到已經看不到人,王念這才轉回身體。
那些人里,或許有一大半這輩子都將是永別。
傷感稍微平息,王念又擔心起在後車的幾個孩子:「那幾個臭小子不會把車給拆了吧。」
「媽,你看那個是不是葫蘆頭的媽媽?」
車子在供銷社前稍微停了停,施向明打算下車買些火車上吃的乾糧。
前座的施宛忽然指著正從供銷社裡走出來的李素芬。
而此時後車的葫蘆頭和施書文也正打鬧著往供銷社裡走,施飛英跟在後邊跟猴兒似的上躥下跳。
「媽,葫蘆頭哥哥真的不跟咱們走嗎?」
「葫蘆頭有自己的選擇,我們只能尊重。」
經過幾天慎重考慮,葫蘆頭還是決定留在長生溝讀書,王念得知後也只能尊重孩子決定。
不過頗讓人欣慰的是,葫蘆頭不打算讀技術學校接老錢班,而是打算去長生坡讀高中,等考上安懷市內的大學再名正言順來和全部人團圓。
只要有了這個目標,大家就還會有再團聚的一天。
李素芬顯然也看見了葫蘆頭,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只是卻又忽然被個突然衝出來的小女孩所打斷。
那孩子歡快地叫著媽媽,手裡還舉著零食,一下子抱住了李素芬的腿。
所有的話最終化成個笑容消散在微風中。
而就在母子倆似是陌生人般錯身往各自不同方向離開的同時,供銷社裡又走出個微微有些駝背的女人。
面容明明就二十來歲,可身形卻像是四五十。
黃小慧自從因難產差點死在產房後,整個人以非常快的速度變得蒼老衰敗。
而腹中的孩子最後卻也沒能保住,因生產時間過長還是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