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塵坐在不到小腿高的矮凳上，側頭靠著玻璃門，看門外光禿禿的樹枝，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李維娜不能理解，「初三怎麼了？反正他也是要升十九中本部的，又不用另外考高中。而且龐大海就他一個兒子，你走了他不可能不管孩子。」
陳艷梅頂著她的目光，輕輕撇開頭，沒有說話。
她這幅樣子李維娜已經見過很多回，但這一回她實在忍不下自己心頭的火氣。
「嫂子，你其實根本就不想離婚是嗎？」
陳艷梅見她真的動怒，連忙拉著人，「沒，沒，我想離的，真的想離婚。」
「那你想怎麼做？」李維娜沒好氣，「你要是擔心小翼，那一輩子都離不了！」
「我……我回老家。」
李維娜蹙眉。
陳艷梅的老家是一個純靠山吃山的地方，交通不便，村與村之間相隔數公里，人口稀少，剩下的也都是老弱病殘，稍微能幹一點的都出去打工了。
李維娜沒好氣道：「你回去種地啊？」
陳艷梅：「我……」
李維娜直接打斷她，「我算是聽明白了，你就是不想去京市吧？」
在她質問的目光中，陳艷梅又一次慢慢紅了眼眶，終於忍不住崩潰道：「對！我就是不想去！一個小翼已經夠折磨的了，我負擔不起第二個了！」
安嶼握著拳頭就要衝過去，卻被一雙冰涼的手按住。
她扭頭，在她哥向來溫和的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懇求。
第61章
那邊, 李維娜聽了陳艷梅的話後，整個人都好像被定住一般。
她沒有想到，嫂子竟然真的不想找回老大, 那是她親生的孩子啊！
陳艷梅好在低著頭啜泣, 那段話徹底打破了她多年以來自欺欺人的假象。
她其實根本沒有自己假裝的那麼愛孩子, 和龐大海吵架時翻舊帳也只是為了自己心安。
李維娜看著懦弱了一輩子的嫂子，嘆口氣, 到底是念著情分, 沒有再說什麼。
安嶼被她哥按著手，不讓衝動, 但心中依舊憤憤難平, 恨不得衝上去理論。
貨架後面傳來推門的聲音, 龐長江整理完倉庫的貨, 擦著汗出來。
看到櫃檯後掩著面的女人，他腳步頓了一頓，沒再靠近，遠遠叫了一聲嫂子。
陳艷梅低聲應道：「嗯。」
李維娜擺手，「你快去送人吧，東西在屋檐下放著。」
「行。」
江望塵在這家店裡採購過好幾次, 和龐長江也算認識了, 語氣如常地打了個招呼：「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