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將態度放得如此之低,謝媛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都散得差不多了,更何況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丞相此言重矣,我知丞相之心可昭日月,我此番前來拜訪也不是問究您。」
謝媛頓了頓,見王丞相臉色緩和了些許,繼續道:「如今我父親失蹤,南蠻虎視眈眈北境近兩年不會太平,想必丞相也已聽聞我與皇上及滿朝文武的賭注。」
「武比我勢在必行,我也不可能讓其他人勝過我。北境兵權,我更不會放手。」
王丞相頷首,神情變得凝重了些許,他似乎猜到了什麼,問道:「所以,謝將軍你是想……」
謝媛點了點頭,緩聲道:「沒錯,我會退親。借著武舉的時機,我會做一些事情,屆時不論發生什麼,還請丞相不要過度憂慮。」
說罷,她將一封信遞給了王丞相,是近些時日長樂侯和他大哥查到的一些消息,包括關於她與王七公子王旭安的相關流言,以及王七墜馬偷養外室等等。
而且,王旭安的那個外室是罪臣之女。
王丞相看後臉色鐵青,對謝媛拱手道:「對不住,是我王府沒這個福分與將軍結成親家。」
他只查到了王七那個不孝孫不滿婚事故意斷腿散播流言,沒想到還給他養了個定時炸彈。
這個人情,他承了。
「京城藏不住秘密,丞相還是早早處理為妥。」
謝媛與王丞相商討了一些政要之事,涉及到軍需糧草補給和軍中升遷革新,一時忘了形,待到起身告辭時,已是掌燈時分。
「阿媛丫頭,留下來一起用個晚膳吧。」
謝媛不好婉拒,便大大方方地笑道:「如此,便叨擾了。」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一起用膳的還有兩名年輕男子。
一人風姿綽約但眉目間儘是紈絝散漫,她見過,是王府二爺,王二小姐的二叔王庭之。
另一人身坐輪椅,容顏如玉蘊秀藏風但眉宇間鬱結於心,沒見過,應當是她那個快要退親倒霉書呆子「前夫」了。
兩人似乎沒想到還有外客,而且還是女子。
「祖父,這位是?」
王旭安一開口就遭到了另一人的嗤笑,那人懶懶散散沒甚規矩地率先挑了謝媛左手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小七,寫你都看不出來,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王庭之無視王丞相的冷臉,自顧自斟了一杯酒,繼續道,「三品官服認不出朝中唯一女將你該不會沒聽說吧?」
謝媛適時的接話:「二位好,在下謝媛,字玉弧。」
王旭安臉色頓時大變,他激動地看向王丞相:「祖父!你——」
「閉嘴!給謝將軍道歉!」
王丞相一開口,謝媛就知道這飯恐怕不是那麼好吃的,虧得她還專門事先給他通氣。
姜,還是老的辣!
「算了算了,王相,有什麼事情,等吃完飯再說。您是不知道,北境那地兒打起戰來,能吃上口熱乎的飯都有多奢侈。再說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謝媛肚子是真的有點餓了,不想客套了,直接替王丞相夾了一大塊五花肉,笑道:「王爺爺,吃飯,不吃飯我會長不高的!」
許久沒有人同他這麼說話了,王丞相一時怔愣,不自覺地吃了兩口飯菜才回過神來。
他笑了笑,也沒舊話重提,只是嘆了口氣:「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眼裡只有吃的。」
謝媛笑而不答,繼續埋頭吃。
王庭之與王丞相一般不緊不慢的吃著,唯有王旭安心神不寧毫無胃口,他目光不停地游移好幾次想開口都被王庭之暗中制止了,心中焦慮更是如坐針氈。
吃完飯,謝媛想著既然說開了她也不必再單獨找王庭之了。
從懷裡直接取出一枚白玉簪,放在桌上,朝左邊推了推。
「王……」她抬頭看向王庭之,正對上那一雙不羈的雙眼,想了想,她道,「按照輩分,姑且喚你一聲二叔吧。」
「那日不知是王家二叔,言語間多有輕薄,還望二叔勿要放在心上。此簪,物歸原主。
「另外,還有一事,三日後武比,二叔想下場玩一玩嗎?」
擔心對方誤會,她又找補了句:「我可以讓你和武安侯府世子比一場。」
武安侯,是王丞相政敵之一。
武安侯府世子,與王庭之從小不對付,互相看不過眼。
謝媛覺得,王庭之一定會同意的。
「謝將軍很想看我和他打一場,還是父親想看?父親不是一向不喜我鬥毆麼?」
王庭之捏起白玉簪,握在手中,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折斷它,但他沒有,終究只是重新無所謂地插在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