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飛濺的血霧中,骨刃瞬間割裂了那些束縛。傷口深可見骨,卻沒有絲毫猶豫。
蠑螈基因的再生能力悄然啟動,血肉蠕動著重新縫合。
裴琮低頭看著自己被鮮血浸透的手指,他緩步向前,聲音平靜而陰沉:
「殺了西澤爾?」
他慢慢勾起一抹笑。
「不需要殺了西澤爾。」
「殺了你——我一樣可以拿到。」
檢察官的六稜鏡狀防禦並不是堅不可摧,只要裴琮願意利用蠑螈無限癒合的能力,就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
但這種消耗速度太快,簡直是在大幅度透支生命。
檢察官看著裴琮滿身是血,不禁正色起來。
「如果你現在對我動手,你一定會死在這裡。」
他頓了頓,似乎非常意外:
「你居然願意為了他死?」
裴琮在血泊中,他的傷口幾乎快要重新癒合,眼神安靜死寂。
漫長的沉默後,裴琮仿佛在說一件最理所當然不過的小事,道:
「為什麼不呢?」
這不是退縮的時候,他很清楚,這具身體陪伴西澤爾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蠑螈基因帶來的生命消耗,早晚會徹底榨乾他。哪怕西澤爾暫時沒察覺,但他自己心裡明白。
時間在流失。
他不能留下來陪著西澤爾,也給不了西澤爾什麼承諾,所以沒辦法面對西澤爾的告白。那麼,在他死之前,他至少要把這條路為他鋪好。
讓他擁有可以選擇的未來。
讓他能肆無忌憚地活著。
就算裴琮死了,西澤爾也不會自己曾經那樣,在這個世界中寸步難行。
裴琮靜靜吐出一口氣。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會拿到知識黑盒。
為西澤爾付出生命,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裴琮沒有任何可能拒絕。那是他曾經的自己,裴琮願意千千萬萬次忍受痛苦,為他而死,永遠忠於他。
「他是重度基因污染者。遲早會變成沒有理智的野獸。」
檢察官似乎感到不解,語氣里甚至帶了點譏誚:
「你這麼對待他,你愛他?」
裴琮眼神微動,對重度污染的本能反應,還是讓他心頭微微發緊。
曾經,多少次在廢土上,裴琮親眼見過那些徹底失控的污染者,怪物般失去理智,最終慘死。
檢察官察覺到了他的細微反應。
「真奇怪,你明明是輕度污染,看上去卻比西澤爾一個重度污染者更在意這件事。」
裴琮沒有回應這句話,只是將蝠翼對準檢察官,兩人很快纏鬥在了一起。
檢察官的衣襟隨著他的動作起伏,在外套的下露出了一枚小小的銀色徽章,被裴琮敏銳地捕捉到了。
裴琮眼神驟變:「你是第一軍的人。」
這句話出口,檢察官攻擊的動作都慢了下來,真正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沒料到裴琮居然能識破自己的身份。
裴琮心中電光火石般掠過一個名字。
想到那種極致的孤高與冷漠,那種高山之巔、寒冰般的生人勿近感。
「卡洛斯……」
檢察官猛然一頓。
他的眼神驟然銳利,整個人像一柄被徹底拔出的長刀,危險、鋒利,殺意鋪天蓋地湧來。
但還未等檢察官做什麼——
轟!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地面劇烈震動!
上方偽裝的金屬天花板被強行撕裂,大量塵土碎片墜落,室內的照明驟然斷電,只剩下警報聲刺耳迴響。
裴琮半抬頭,借著爆炸後短暫的光亮,終於看清了外面的環境,頭頂是沉重厚實的金屬弧頂,支撐梁交錯而密集。
.......居然被帶上星艦了嗎?他們應該正處在某個儲藏室中。
血肉與金屬交錯的觸手猛然從天而降,裹挾著瘋狂而扭曲的氣息,狠狠貫穿了防禦設備。
西澤爾終於到了。
「器官」顯形,猩紅肉團瘋狂蠕動,根根觸手破土而出,帶著令人作嘔的氣息橫掃全場。曾經只是一小團血肉的「器官」,此刻已經徹底變形,變成了覆蓋半個大廳的大型殺器。
觸手密密麻麻地涌動,碾碎一切能動的東西。所過之處,鮮血四濺。
權貴們的護衛、聯邦的士兵,在這片血腥狂潮中如同脆弱的紙片一般,被撕裂、碾碎。
西澤爾立在斷壁殘垣中,銀灰色的瞳孔陰沉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