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道揚鑣,無疾而終。
赫利能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放棄一個戀人,西澤爾覺得他沒必要聽這種人的建議。
赫利卻不惱,慢慢吐出一口煙,眼神沉靜:「愛情是一瞬間的火花,而我有比愛情重要的事情。」
西澤爾冷漠道:「對我而言,沒有比裴琮更重要的事。」
他不會為了裴琮放棄計劃,也不會為了計劃犧牲裴琮。
他要復仇徹底,登上高位,也要裴琮留在他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西澤爾天生就是貪婪的人。
他想要一切,赫利的那種兩難的境地在他看來再簡單不過。
只要足夠強大,強到能吞併戀人的家族,不就能和戀人永遠在一起嗎?
赫利輕聲笑了:「那很好,貪婪不可恥,只是你對裴琮一味的索取並非長久之計。」
「但看你們現在的狀態,就算你一味索取,裴琮也不會離開你。」
赫利語氣平和地補了一句:你們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會糾纏在一起。」
就是因為不會離開,才讓他越來越想鎖住。
西澤爾沉下臉色,眼底暗流翻湧。
赫利熄滅了煙:「保護好喜歡的人,否則就會像我一樣,只能在他死後,後悔一輩子。」
西澤爾冷若冰霜的表情終於變化了一下,他聽說的故事裡,似乎沒有這一段後續。
赫利推開門,臨走前道:「最後多嘴一句,請少欺負晏止,他叔叔以前總是拜託我照顧他。」
議事廳重新陷入寂靜。
夜深時分,西澤爾重新打開了裴琮的房門。
他動作一如往常,掀開被角,將自己貼近那具熟悉的身體。他現在能精準調控體溫,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得裴琮皺眉。
他的呼吸貼著裴琮的後頸,一寸一寸將人抱進懷裡,這是他最熟悉的位置。
經過了訓練和基因抽離,在能夠自由基因切換後,西澤爾發現自己掌握了新能力。
現在,他能利用艾洛的感知,結合蛇類基因能力,窺探他人深層的意識世界,看到對方最深處的執念。
這些執念大多來自於愛、恨或者恐懼。
他已經在晏止和艾洛身上試過,晏止的世界中是幸福美滿家族和哥哥,艾洛的世界充滿了暴力和鞭打,他在陰濕的地下監獄中瑟瑟發抖。
而今晚,他想看看裴琮的。
只這一次。
西澤爾想知道,裴琮的執念到底是什麼,赫利說得對,他不能再一味索取。
裴琮想要的,西澤爾也會竭盡全力滿足他,只要裴琮願意告訴他。
西澤爾沉入了裴琮的意識。
精神連接的瞬間,他整個人仿佛墜入了一場低溫的幻境。
和艾洛那種五彩斑斕的幻覺截然不同,也不是晏止腦海中家族與兄長交織的回憶圖景。
西澤爾預想過很多種可能:
裴琮的世界也許是染血的實驗台,
也許是呼聲震天的角斗場,
也許是屍山血海的景象,
也許是裴琮忘不了的人。
他期待看到裴琮藏在深處的秘密,無法言說的愛、吞咽不下的仇,或者一個具象的人。
也許會有他。
哪怕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可那一切都沒有出現。
眼前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白。
西澤爾站在那片白色的世界中,被剝去了全部存在的意義。他想前進,卻沒有方向,一切都冷,死寂。
西澤爾站在那裡,四周沒有聲音,沒有風,沒有時間的流動感。一片灰白色的地面,看不出是冰還是霧。
裴琮的世界空無一物。
任何東西都沒法留住他。
西澤爾從幻境中驚醒,手心冰涼,脊背繃緊。
裴琮還在沉睡,眉眼沉靜,明明就貼在自己懷裡,明明剛剛還被他輕輕擁著,西澤爾忽然感到一種徹底的、無法對外人訴說的空洞。
沒有仇恨,沒有欲望,沒有愛。
意識回籠,裴琮皺了皺眉,睜開眼看到西澤爾在身邊也沒有驚訝,儘管他們已經快一周沒有睡在一起了。
西澤爾正靠在他肩窩,神情陰鬱得不太正常。
「又怎麼了?」
西澤爾沒說話。他那雙一向鋒利艷麗的眼睛此刻垂著,睫毛濡濕、卷翹,整張臉貼在他胸口,臉色冰冷。
手卻把人死死拽住,生怕裴琮下一秒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