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金屬骨架從斷裂的高塔上垂落,在風中發出刺耳的尖響。地面布滿焦黑的裂縫與未爆殘彈,時間仿佛在這地方停止了流動。
小隊在濃密灰塵與磁場干擾中緩緩前行。
空氣壓得極低,呼吸器中混合的氣體帶著一點潮濕的血腥味,在緩慢腐爛的同時吐出餘溫。
隊伍由十五人組成。
裴琮,身後是西澤爾和維蘭德,另有赫利派出的兩名手下負責監測與後勤支援。
儘管每個人都配備了標準作戰模塊和抗輻射裝備,可走進廢墟深處不過十分鐘,有人的臉色就已經發白。
導航失靈,定位漂移,系統信號一次次重啟。
負責檢測的隊員咒罵:「這是哪來的髒東西?」
西澤爾沒有說話,目光如刀般掃過周圍,腳步始終緊貼裴琮半步之後。
這地方太危險,如果真的身處險境,西澤爾一定會毫不猶豫拽上裴琮一起陪他去死。
只有裴琮神情始終冷靜。
他的目光在每一處廢墟邊緣迅速遊走,不斷比對腦中的殘片記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確切地說,是他上一世意外跌進來的。
那時候裴琮剛偷出一份基因改造指令圖,在逃亡途中走投無路,才跌入了空井。
他當時只以為是個廢棄能源站的殘骸,直到他踩塌了一層空腔,整個人被拖進了實驗體回收倉的深處。
四周是泡在生物液里的半人類屍體,斷掉的維生線像一根根纏著腐肉的蟲,漂浮著縫合失敗的標本和半腐爛的增生體。
正是聯邦最早一代污染融合實驗的殘骸。
他在裡面待了三天,沒吃沒喝,靠廢棄的營養溶劑撐過高燒和精神紊亂。
第三晚,有東西爬到了他身上。
不是活物,是一塊半人工培育的寄生組織,死去的「器官」,失控之後仍試圖寄宿在活人身上。
它鑽進了他的肩胛下。
住進了他的身體裡。
他發燒到近乎神志不清,居然真的攜帶著它逃出生天。
裴琮帶走了它,偷偷實驗、抽血,最終在黑市的資料庫完成了解析,花了足足一個月,才還原出其中的一部分基因鏈,「器官」融入了他的身體。
自此以後,裴琮的精神指數一度飆升,幾天內記憶回放能力強化到了異常水平。
也是從那之後,他才真正踏入基因的大門。他這次的目的,不僅僅是原始基因數據,更是為了這個「器官」而來。
「別踩那。」裴琮突然抬手,擋住後方。
一名士兵險些踏進一處金屬骨罅中,裂縫裡隱藏著一枚仍在微弱脈衝的雷爆,已與廢墟環境同化,肉眼幾乎無法辨識。
「前面換左側通道。」
「後面那個裝置屏蔽掉,不要碰。」
在裴琮帶領下,他們繞開了所有尚未激活的陷阱區,在短短半天內穿越了邊緣地帶。
除了最開始剛進入時,排異反應太嚴重犧牲了兩個成員外,全部毫髮無傷。
他們是進入舊址以來,存活率最高的小隊,這只是剛剛穿過了最外圍的入口而已。
通往核心實驗室的道路,本應穿越整片戰爭遺蹟,那是三十年前重火力交錯的焦土區。
正常路徑已經無法通行,地層塌陷、磁爆殘留、污染體遊動頻繁,哪怕是主城區也未曾真正清掃乾淨。
因為根本沒人能安全通過。
裴琮沒走那條路。
他繞了一段,帶著小隊從側端鑽入了一個隱蔽的裂隙。
那是一處近乎被塵土掩埋的空調管線通道,裴琮在上輩子偶然逃亡時誤打誤撞進入,如今憑藉著記憶,他找到了那塊毫不起眼的岩面,撬開之後,風一下灌進來,帶著陳年密閉空間的干腐味。
可還沒來得及高興。
腳步剛踏入通道,地板下的結構瞬間亮起紅光。
「別動——」裴琮剛出口,那光芒便炸裂開來。
自動防衛系統激活。
轟鳴聲從地層下方衝出,數枚細長的機械肢節從兩側彈出,噴吐雷射,切割波刃橫掃過狹小空間。
兩個手下沒來得及躲,連反應都沒反應就被貫穿胸口,血混著燒焦氣味瞬間灌滿整段通道。
西澤爾反應極快,蛇尾橫甩出去擋下第二波雷射脈衝,卻也被高頻震盪波刮開一道長口,鱗片飛濺,血線瞬間拉出一道暗紅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