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被拎著,只敢往西澤爾身後縮一點。他什麼都不說了,眼觀鼻鼻觀心。
西澤爾一言不發,背著他繼續往前走,步伐沒有任何不穩。
前面,裴琮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就算聽到了西澤爾的話,也沒什麼反應。
直到他們轉入一條封閉樓梯時,子彈擦著他耳廓飛過去。
西澤爾反應極快,幾乎要把艾洛甩出去,卻還未來得及反擊,裴琮已先他一步抬手,用能源槍先一步射穿了對方。
一切發生在短短几秒。
空氣中瀰漫著被灼燒的鐵鏽味。西澤爾還維持著舉槍的姿勢,指節微緊。
裴琮沒有多說,只淡淡道:「這種伏擊,三天兩頭就能碰到。」
他們繼續前行。
影蝠的名聲太大,行蹤詭秘又能力超群,不論是城外還是城內,盯緊他的人都太多。
之後的路上又遭遇兩次清剿,還有一次埋伏。裴琮熟練動手,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西澤爾意識到,如果裴琮沒有主動救下他,如果他沒有跟著裴琮,如果一切照舊,裴琮會一個人,穿過這條危機四伏的路。獨自應對每一場暗殺、每一次埋伏、每一滴血。獨自掏槍反制,獨自清理戰場。
沒人會知道他在哪一秒差點死掉,在哪一個呼吸間把命搶回來。
他們在黑市區邊緣,停下腳步。
「到了。」
影蝠因為身份敏感,加一個蠑螈基因的秘密,容身之處隱蔽在黑市區內,很少有人能找到。
這是影蝠的收藏室,四面牆封閉、隔音徹底。
艾洛站在門口,鞋尖輕貼地面,不敢邁進太遠。
收藏室只有一間臥室,艾洛只能在沙發上湊合。
西澤爾走到蛇骨一側的樣本櫃前,這裡對西澤爾的氣息有天然吸引,蛇的記憶,總能感知血的同類。
骨架和基因標本陳列,冷光照得骨白微透,尤其角落一整排蛇類基因樣本,皮膜、脫殼、毒腺。
他伸手,指尖慢慢貼在冷玻璃上。
影蝠是他的捕食者,但裴琮不是。
他們在收藏室安頓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裴琮便換了身衣服,在西澤爾的堅持下帶上面具,帶著西澤爾和艾洛出了門。
主城區黑市區在地圖上沒有標註,從來不是一個「位置」,而是一種流動的影子。
它依附在合法城市的縫隙中,如同腐肉上的菌絲,越隱藏越旺盛。
艾洛原本躍躍欲試,試圖在前頭帶路。他以前以前來過幾次,知道哪邊能買東西、哪邊放哨。可他話還沒說出口,就發現完全沒有必要。
因為裴琮比他熟悉多了,一路七拐八拐,精準避開所有官方掃描線。
他們腳下是鐵皮拼接的地板,頭頂的天空只剩一條混亂的鋼索走線。
一陣人聲從前方傳來,嘈雜、粗糲、夾著喊價聲。
角斗場的燈光像獸眼一樣在地底亮著。
金屬門打開的一瞬,濃烈的荷爾蒙,血腥味和興奮素交織撲面而來。
這是黑市區來錢最快的地方。
裴琮和西澤爾從無主之地帶過來的錢,在醫療站也算花得七七八八。而且他們現在沒有身份終端,想當機械師也沒有門路。
主持人披著長袍,站在角斗場上空投影台中,聲音通過擴音裝置直擊聽覺中樞:
「今日賭注——一支強化修復藥劑,使用者將在五分鐘內獲得五倍肌肉密度、三倍神經反應速度、雙倍骨骼韌性。」
「藥劑不可複製,效果結束後無副作用!」
「為它下注的,不是你們的籌碼,是你們的命!」
這是地下角斗場日場預熱賽的彩頭,一般採用混戰制度,二十個人一場,能活到最後的會贏得這個彩頭。
那瓶強化劑靜靜懸浮在恆溫玻璃匣中,人群還在嘈雜下注,狂熱地喊著戰局賠率。
裴琮看著那瓶修復劑,若有所思。
「我想去試試。」西澤爾察覺到裴琮的視線。
「你想上場?」
西澤爾沒說話,算是默認。
「不行。」裴琮的聲音不高,他眼神淡淡落在西澤爾身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污染狀態……」
「沒發熱,我能控制。」西澤爾打斷他,語速很快,「我們需要錢,需要身份。」
除了這個彩頭,還有二十萬的聯邦幣。
裴琮卻沉默了幾秒,冷聲開口:「你身上的基因不穩定,角斗場不會給穩定劑,你一旦失控,立刻就會被關進獸牢。」
西澤爾眼睛直直盯著裴琮。
巷口的喧囂還在繼續,角斗場外人聲鼎沸,空氣中浮動著灼熱的信息素和血的氣味。
若現在拒絕他,下一次他可能會偷偷去,或者直接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