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董。」
又是誰?聲音好像哪裡聽過。
「我是宋漸的父親。」
宋榮傑!
顧展匆忙扯下紗布,眯眼環顧病房,室內昏暗,病房門大敞,闕嘉航坐在自己床頭,闕嘉琛已經不在,大概是被趕走了。
宋榮傑就在床尾,臉方中帶圓,頭髮半白,隨和好說話的樣子。
「宋總闕總一起來的?」
「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過飯。」
「本來我還想電話找您,聊兩句就好。畢竟我是晚輩,還讓你特意跑一趟醫院,不合適。」
顧展杏眼彎起,帶著歉意。
宋榮傑笑著說沒事,顧展看著和讀書時差不多,白皙漂亮,禮貌規矩,與早晨電話拿著襲警事做文章的人,完全是兩個風格。
闕嘉航突然找上門,宋榮傑倒也挺淡定,因為闕東朝幹過同樣的事。
一開始,宋榮傑以為闕嘉航是為俄羅斯入境資金而來,但闕嘉航開口就談顧氏的股票收購,對闕東朝的操作似乎是一無所知。
很明顯,顧氏的收購涉及闕氏兄弟相爭。
但宋榮傑技術出身,白手起家,自信又謙遜;他認定闕東朝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便不會再多動搖。
於是,他順勢也裝著一無所知。
闕嘉航問他為何突然舉牌顧氏控股,宋榮傑簡單回答,地皮挺值錢,試著屯著賭一把。
地皮值錢是個生意人都懂的道理,闕嘉航沒有再多問。
最終,宋榮傑半推半就著,被闕嘉航帶到醫院見顧展。
「小展,你沒有什麼想問宋總的嗎?」闕嘉航提醒顧展。
顧展盯著闕嘉航好會兒,按闕嘉琛的說法,他大哥管理小孩手段非常強硬。
果然,蒙眼的紗布說拆就要拆,不管人死活。
「闕總。」
「喊我嘉航就行。」
顧展一哆嗦,不至於,沒有這麼熟。
「闕總,我有顧氏35%的股權,闕氏收購顧氏得我同意,但現在如果宋總再接著買買買,最後只要他同意就行,就不需要我的意見。」
顧展衝著宋榮傑彎起眼。
病房光線不好,宋榮傑看不太清顧展的真實表情,但他馬上跟著笑起來,由衷誠懇。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闕東朝最終要顧氏16%的股份,顧展35%,闕東朝16%,兩人聯手,就可以完全控制顧氏。
就是不知道闕東朝卯足勁控制個破產企業要做什麼。
「是吧,宋總?」顧展問。
「小顧董說笑了。」宋榮傑打起太極。
「所以,闕總,你去和宋總談吧。也沒我什麼事了,我眼睛疼。」
說完,顧展拾起紗帶,歪歪扭扭地纏回眼上,把皮球踢回闕嘉航。
病房裡三個人都不說話,病房外走廊卻熱鬧起來,送餐的家屬談話聲,病號餐車的軲轆聲,護士的招呼提醒,生機勃勃。
顧展摸索著床頭的開關,將窗簾打開。
紗布與鼻樑間的小縫隙,落上朦朧的赤色,
太陽開始下山。
「宋總,麻煩到門口稍等,我單獨和顧展談談。」
關門聲很輕,病房一下安靜下來。
「小展。」
顧展躺回被窩。
「宋氏的持股比例若要達到可以左右闕氏的收購,只要還需要近五個億。」
「你借他唄,反正按闕氏的計劃,顧家樂園遲早都是你們的。」
「小展啊。」
闕嘉航語調溫雅平緩,像寂靜中浮起的長笛前奏,一點點地往顧展靠近。
身邊的床又一次微微下陷,松柏與淡菸草的氣味再度靠近。
顧展心有些慌,他抬手調整起眼上的紗布,試圖將日落的赤色完全隔絕。
「你若是不點頭,樂園我是不會動的。」闕嘉航語氣堅定又溫和。
自己不同意,闕氏就放棄收購?
闕嘉航這是說的什麼?
顧展扶紗布上的手頓住,紗布跟著歪倒。
「小展,你要信我,我們好好談談,或者我可以暫時提供顧氏一筆周轉資金。」
眼上的紗布被調正,陌生的觸感,有點冰,是闕嘉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