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掛了。」聞燭泡在涼水裡好不容易舒服了一點,整個人就有些懶懨懨的。
「別掛!」裴青山立馬皺起眉頭道,「你發燒了怎麼能洗澡?你有沒有常識啊聞燭, 虧你還是大學教授!」
「嗯。」
「你先在床上躺會,我馬上回來,吃了藥悶點汗就好了,知道嗎?」
「嗯。」
「不要洗澡,家裡除了我又沒別人,我會嫌棄你髒嗎?」裴青山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誡,一邊付錢,又得到一個敷衍的嗯之後,怒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聽、聽聽了!」收銀員被這音量嚇了一跳,小心翼翼道,「一百四、四四四十五塊八毛三。」
「……不好意思,我是在跟我愛人說話。」
聞燭感覺自己的體溫都把冰涼的冷水給蒸燙了,又打開浴缸里的漏口,重新放了一缸的冷水進來,
這樣往復了三四次,聞燭卻明顯感覺自己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得越來越熱了。
就連視線都被臉上蒸出來的水汽染得模模糊糊的,看東西也看不清,
他猜測,大概還是因為白森蚺瞎吃東西,把周歲身上剜下來的那顆眼球給吞了,才引起了聞燭幾乎從來沒有過的發情期,
說起來這條蛇自從失樂園回來,確實也很久沒從陰影里出來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姓裴的總是在附近晃悠的原因。
愛晃悠的姓裴的急速開車回家甚至為此還闖了一個紅燈,一打開浴室門看到的就是這幅心梗的情景——
聞燭上半身靠著浴缸邊上,手臂伸直了懶洋洋的吊著,頭後仰著,髮絲也濕漉漉的覆在了腦後,露出清俊的額頭,眼皮無力的聾拉著,蒼白的肌膚上染了一層格格不入的淡紅色,胸膛看不出呼吸的起伏。
看上去就像是一幅靜止的古老油畫,用色泛著僵青色的死白。
水還在放著,不知道泡澡的人是不是糊塗了忘了關,搭在水面上濺起泛白的氣泡和細密的波紋,水漫了一地。
裴青山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背脊僵住,
自己也沒意識到動作有多不正常的小心翼翼,空茫的輕聲喊了聲聞燭的名字。
「嗯?」古老油畫裡的人活了過來,殷紅的嘴唇艱難的張合著。
裴青山的心終於死死的墜了下來,他連忙把水龍頭關了,想把人從水裡撈起來。
肌膚相貼的那一刻,裴青山才發現他浮於表面被水浸涼的皮膚下是多燙的血肉,頓時一驚:「醒醒,聞燭!你這回必須跟我去一趟醫院,聽我說,我們只檢查一下發熱的情況,好嗎?」
聞燭從水裡暈暈乎乎的坐起來,猛地甩了一下生疼的腦袋,
聲音斷斷續續的,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近在咫尺。
——醒……醫院……檢查。
「不去。」聞燭聽不到聲音,因此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嗓子有多啞。
裴青山近乎心驚膽戰的摟著聞燭,清冷禁慾的聞教授就像是被下了什麼不知名的猛藥一樣,赤裸著上半身往裴青山身上貼蹭,一身襯衫也被他身上的水沾染得渾身濕透。
「不行,你這根本不像是感冒。」裴青山難得當了回柳下惠,柔軟的唇瓣胡亂蹭著他的脖子,把裴青山蹭得頭皮發麻。
「三十歲的為人師表的老夫老妻了,怎麼還耍流氓呢?」裴青山一邊牛頭不對馬嘴的扯了兩句,一邊神色嚴肅的想把人先從水裡拉起來,「我們還是去一趟醫院——好的,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家庭成員全票通過。」
不知道手忙腳亂的忙活了多久,裴青山終於扶著聞燭的腰,把他從冰涼的水裡託了起來。
人看起來真是病得不輕,站都站不穩,裴青山一邊扶著他的胳膊,一邊準備把旁邊的浴巾扯過來,
那一瞬間,餘光向下不知道瞥到了什麼,讓在一線戰區待了十多年的北斗局指揮官,足足靜止了有快一分鐘的時間。
還是聞燭半天不見裴青山動,蹙眉有些不耐的推了他一把,
卻被這人用力的一把攥住手腕,力道大到仿佛要捏碎裡邊的白骨。
裴青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臉色了——大概五彩繽紛的吧,
他又看了一眼從聞燭勁瘦的腰身下邊蜿蜒出來的一條粗長的蛇尾,瓷白的鱗片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而凌厲的銀光,裴青山頓時頭皮發麻,咬著牙一字一句道:「聞燭,你的腿呢?」
「……」聞燭撩起眼皮看了一下,也問,「嗯?我的腿呢?」
那一瞬間,裴青山的腦海里閃過很多東西,但他什麼也抓不住,只感覺到一隻滾燙的手摸進了他的襯衫里,順著小腹往下探索,
裴青山條件反射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乾澀的滾了滾喉結,想說點什麼,卻被這人迎上來的嘴唇親得七葷八素的。
我靠,那是什麼?一條蛇尾嗎?他沒眼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