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歲的聲音突然變得莫名乾澀,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語氣木愣愣的:「多嚇人……」
然後越來越小,最後接近於無。
黝黑的瞳孔隨即驚恐的收縮了起來,聞燭想不發現不對勁都難,他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小小的後視鏡上,中年男人油亮的麵皮逐漸扭曲了起來,像是厚厚的脂肪皮層下邊有什麼東西在急不可耐的攪動,扯得臉部肌肉都有些移位。
「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喜歡傳些有的沒的——」
他還在若無其事的說話,聲音卻變得空曠起來,只見開合著的肥厚的嘴唇中卻驟然伸出來一個顏色鮮紅似血的舌頭,
帶著黏膩的液體在唇周舔了一整圈,渾濁而稠密的口水從下巴上低落,就在快落到大腿上的時候,鮮紅的血舌帶著倒刺像是連根伸了出來一樣,「嘶溜」一聲把黏液重新又卷了回來。
這驚悚得景象卻把聞燭這個潔癖症都要看出雞皮疙瘩來了。
司機師傅綠豆大小的眼珠圍著布滿血絲的眼白轉了一圈,透過後視鏡跟周歲對視上了,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配上他那張肥頭大耳的臉,竟然有一種詭異的憨厚感。
「……」
傻子也該看出來不對勁了。
周歲驚悚得五官都僵硬在了臉上,嚎叫一聲,立馬狂拉門,
可惜這變異的司機早有防備,車門已經被死死的鎖住了。
「哎我操!」周歲也顧不上最尊敬的老師就坐在旁邊,嚇得氣兒一抽一抽的,邊盯著後視鏡的臉變叫道,「老師他他他……」
他轉頭一看,老師估計也嚇得臉色蒼白,卻還伸出手搭在他手背上安慰他:「知道,我長眼睛了,冷靜點。」
「冷靜冷靜,報警……對,我先報警。」周歲掏出手機來。
也不知道是飆到哪兒來了,關鍵時刻沒了信號。
車速越來越快,周圍的建築物越來越陌生,這根本不是去臨大的那條路!
周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頭看向聞燭。
聞燭也拿著手機搖搖頭。
他還是不死心,最後和後視鏡里兩隻眼睛已經腫成一整個膿包的司機沉默的對視了一眼,驚懼的抹了把臉,鼓起勇氣湊前去搖了搖副駕駛坐的乘客:「哥們兒,你手機有電沒啊?」
心大的哥們兒沒說話。
「還他媽睡著呢,這司機腦袋都要發炎化膿了!醒醒報警啊!!」
周歲感覺到手上的觸感完全不大對,但還沒讓他來得及做出反應,
前座的乘客突然有動靜了——
他從椅子上乾癟的倒了下來,脊椎像是被電影裡那種化屍水給溶了一樣,只剩下一張瘦骨嶙峋的皮掛著,朝著周歲畸形的扭了下來,
下一秒,一個皺巴的頭皮就這樣輕飄飄的搭在了周歲的手臂上。
這畫面的衝擊力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
肉眼可見的雞皮疙瘩瞬間沿著周歲的手臂攀爬了起來。
「我草!」
他猛的甩開頭皮,差點從椅子上直愣愣的跪下去,手掌死死的抓住聞燭的胳膊,叫得聞燭整個腦子裡都是他的回音。
周歲都不敢用眼睛去看司機變異成什麼鬼樣子了,閉著眼睛把頭死死的往聞燭身上按。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男生在聞燭身上化身成了究極嚶嚶怪,大學生的眼淚說掉就掉。
聞燭有點頭疼:「你是準備乾脆把那怪物哭死嗎?」
「……」周歲抬起眼。
「很高超的創意。」聞教授鼓勵。
「……」
這種情況還堅守著鼓勵式教學的聞教授總算是喚醒了周歲殘存的理智。
車速激烈狂飆,周歲鬼哭狼嚎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撞到了聞燭嶙峋的鎖骨,硌得他的牙有些疼。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聞教授蒼白的臉頰,單薄的身體在急速亂竄的車座上顯得搖搖欲墜。
周歲的良心短短支棱起來了一瞬間,
他怎麼說也是練過兩年格鬥的體育系真男人,
總不至於讓老師擋在他面前吧?
白色大眾一個漂移,停在了深夜不知來歷的廢棄鐵廠外邊,沉沉的隱沒在了夜色中。
車一停下,周歲聽到開鎖的聲音,立刻拉著聞燭就跑了出去。
聞燭慌亂之下,一把拽上了自己的菜。
司機不知道把他們拉到哪個見鬼的野外來了,荒草隨著冷風擺動,一個個雜亂無章的交錯揮舞,像是月光下張牙舞爪的觸手。
只剩下頭頂上月亮荒涼的光灑了下來,陰影把肉堆砌起來的法令紋顯得像是兩條蜈蚣攀爬的黑線,司機那張表情僵硬的臉越發詭異起來了。